好一点,不代表能吃得下多少。
所以今天,程曼尔猜测孟昭延为了让她多吃几口,搬出了“杀器”。
这道炒花蟹——虽然用的好像是别的蟹,但味道和她在藜水镇吃的不相上下,加上担了“孟昭延亲自做的”名头,她很给面子,女佣拆多少只,她就吃多少只。
虽然牺牲了桌上的其他菜式,但她总算吃得比昨天多点。
饭后,两人沿着前庭花园散步,新栽种的朝雾草经彭慵日夜打理,已经长成一个圆润的灌木球状,正反叶片都长满银白色的柔软绒毛,离远看,像冬日里的冰花。
程曼尔整理好措辞,小心翼翼地开口:“孟先生,我想回去了,我还没和乔姃她们……解释和道歉。”
牵着她的手收紧了一瞬,复又微松。
“乔姃不想见你。”
“什么?”
孟昭延停下脚步,与她面对面站着。
“程小姐,你猜你请的律师上门让乔姃签房产转让书时,她会怎么想,怎么做?”
会着急,会担心,会满世界找她。
也会在得知她平安无事之后,气得把合同撕了再骂她。
程曼尔自知理亏,眉眼耷下,没有说话。
男人云淡风轻地带过一句:“她签了。”
“什么!”
“现在房子是乔姃的,她说她要解雇你,催我赶紧去把你的行李收拾好拿上来。”
“真签啦?”程曼尔瞪大了眼睛,怀疑他们又在合伙骗她,“都签了?”
“都签了。”孟昭延不给她留一点幻想,“如果你不信,明天彭叔会去把合同拿来。”
……
所以,现在房子是乔姃的,卖老宅房子的钱也会一分为二,给到竺崎和施安,还有存款,也全部捐出去了。
换句话说就是……
“程小姐,你现在一穷二白,如果我不送你回去,从这里打车到你店里,车费要六十。”
“乔姃不会这样见死不救无情无义的!”
孟昭延握紧她气急败坏想甩开他的手,眉梢轻挑,肯定道:“她还真会。”
程曼尔甩不开,干脆快步往前走。
而后,她忽地一个急刹转身,身后人与她相隔不过半个身位,一路紧步跟着,眼看就要撞上——
意料之中,她没感受到一点错愕的力道,反而与一个怀抱撞个正着。
“那你呢。”程曼尔在他怀中仰首,草坪上的柱灯点亮了她的眼睛,“孟先生也要这样无情无义,一辈子都不送我下山吗?”
他状若思考,眸底浮起揶揄之色。
“前两天阿明才徒步爬下了山,走了一个小时而已,你也可以的。”
程曼尔细眉一拧,唇角却忍不住上勾:“好没人性的资本家。”
孟昭延的手停在她纤细柔软的腰侧,继续将人往怀中带了带。
“再没人性,不也得求你让我养一辈子。”
她没有应话,趁左右无人,侧脸贴在他胸膛处,听里头沉稳有力的心跳。
不知怎的,过了几天不管不顾的畅快日子后,越来越不舍得醒过来了。
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也寸步不离地黏着,光想一下下山的事,好像就要得分离焦虑症一样。
选在今晚提,是因为至少在这件事上,她再逃避,怕会再提不起勇气去面对了。
程曼尔也知道,若是她想,孟昭延一定可以让她就这样逃避下去。
但不行。
她是个病人,要好起来,彻底的。
“嗯?”
小腿处忽地扑来一阵湿漉漉的热息,程曼尔拧头,往下一瞧,低声惊呼。
小狗!
一只雪白蓬松的萨摩正凑到她膝侧左闻右闻,圆滚滚的双眼如同黑曜石一般清透明亮,一眨不眨地抬头望着她。
“哪来的小狗啊?”程曼尔刚蹲下身,萨摩就热情地冲上来拱她的手心,但她看清它模样时,却怔了怔。
她其实能隐隐分辨出,遭受过抛弃与伤害,和从小在主人宠爱下长大的小狗的区别。
后者眼神中一般会有一种清澈的愚蠢,那是对人类全身心的信任。
而前者……共同生活时,会有一种说不上来,隐藏在热情、兴奋下的小心翼翼与讨好。
她经手过无数流浪动物家长们的告别仪式,听得最多的一句是:“它真的很乖很听话,像人一样,说什么都听得懂。”
那是抛弃、流浪、饥饿、风雨赋予这些小动物们的“人性”。
程曼尔的手被这只小白狗顶到它脑袋上,然后再也没动了,等待她的选择。
她眼眶一下就红了。
“这是……这是朝月基地里的那只……”她一遍遍抚过它头顶,眼看着小白狗的尾巴越摇越快,“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