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祖耀换了身衣衫,整个人精神不少,也不杵这纸老虎一样的语气:“你确定不是姐夫迫不及待想把你娶进豪门吗?”
“你闭嘴!”程曼尔咬牙切齿,又端出一副想和他割席的模样,“我嫁不嫁豪门都跟你没关系,我只负责到你读完大学,你少想那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歪理,滚回去上学去!”
她太清楚程傅石和方蕙兰宠出来的小儿子会想什么了。
“我请假了。”程祖耀理直气壮,颇有些已经开始“升天”的得意,“是姐夫亲自替我请的假哦,辅导员连军训都给我免了!”
“你——”
“姐,你相信我,我已经认识到自己做错什么了,我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收敛起玩闹的神色,“以前我是爸妈重男轻女观念下的直接受益者,所以我不敢站出来说他们这样做得不对,甚至还会无意识地添一把火……”
“我的沉默,就是对他们行为最大的纵容,但姐姐,我真的已经知错了。”
程祖耀把盛有苹果的骨碟往她那边推了推,“对你造成过的伤害,我跟你道歉,虽然无法挽回,但未来我会尽我所能弥补的。”
程曼尔扭过头,望向窗外,语调冷淡而僵硬:“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是因为看见这个地方比你学校都大,因为孟先生的身份?”
“当然不是!”他摇头否认,“是我想通了,我不会再当程光耀是我大哥了,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
程曼尔分不清他话中几分真假,甚至清楚知道,这极可能是他了解过孟昭延身份后才想出来的说辞。
但……
程祖耀说:“对不起,姐姐。”
对不起。
程曼尔从未奢望过那个家出来的人,会和她说这句话。
或许连想一下,上帝都会因她痴心妄想而发笑吧。
拉开的挂帘无法阻隔晌午的光线,云层呈出清透的白蓝色,直视下,颇有些刺眼。
她把眼眶里的涩意归咎于这片湛蓝天幕,眨了两下后,拿起一旁的银叉,叉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咀碎后的果肉挤出清甜汁水,在舌尖流连。
程祖耀怔了下,旋即咧嘴笑起来,“多吃点。”
他机灵地换了话题:“姐,你能不能和我说下你和姐夫怎么认识的啊?他就五年前搞过一回大阵仗,但直到今年,新生群里的人也还在猜他当时到底为谁来的,这可是宁大的未解之谜呢……”
为谁来的。
孟昭延说,她救过他,他们相识的地方,在镇上。
可她想不起来了。
或者说,元宝凄惨的结局令她记忆有过模糊,并非忘记,而是许多人与事的细节和她,都隔着一层雾化玻璃。
她知道有些事发生过,但部分细节留存,部分细节却遗忘了。
忘掉了什么,这不是她能控制的。
程祖耀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姐夫长姐夫短的喊,听得程曼尔一个头比两个大。
最后她放弃想了。
或者说,目前,她还是怕得到答案。
程曼尔递去个警告的眼神:“你再喊他姐夫你就自己爬下山!”
“姐夫都说没喊错了,你干嘛嘴硬——”
“死了这条心吧,我以后要到千万分手费,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噗嗤。”
陪自家先生听墙角的阿明控制不住笑了出来,旋即□□嘴克制,但还是察觉到危险来临,他寒毛竖起,连忙站直身体,想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旁边男人逐字发问:“好笑吗?”
“不好笑!”阿明提起一腔正气,答得字正腔圆,“先生任重而道远!”
孟昭延侧眸,雨后,阳台遮阳顶延伸出去的天幕蓝得透明,风烟俱净,好似一面镜子,能倒映出山下港口处的盛景。
“不远了。”他语调风轻云淡,“去山下看看,准备得怎么样。”
“是!”阿明连滚带爬。
“等等。”孟昭延幽幽补充,“不准开车。”
“给我爬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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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做的?”程曼尔迟疑着,咽下嘴里的蟹肉,不敢发表评价。
女佣戴着手套在一旁拆蟹,手里拆的那只原本是孟昭延的,却被示意继续放到程曼尔的小盘里。
他不答,只问:“好吃吗?”
“好吃!”她心下一松,“你在澳大利亚是受名师指点,终于开窍了吗?和上次做的味道两模两样。”
“名师多的是。”男人一句带过,“好吃就多吃点。”
加上昏迷的两天,程曼尔在山上待了五天时间,待到医生说体内毒素排得差不多,她也感觉自己胃口终于好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