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因她的话松一口气,反而又陷入又不知正确答案的迷茫中。
自始至终,他好像都没猜透过她想要什么。
“尔尔。”
今夜,他不知第几遍叫她这个小名,动听得她又想要落泪。
“你之前说,我没有让你淋雨,对吗?”
庆幸,他不再执着方才的荒唐之语。
程曼尔咬得下唇青白,重重点头。
“当初,你替我撑起了一把伞,孟先生。”她重新吻上他,蜻蜓点水而过,“可能你不知道,那把伞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遮住了她人生那场久落不停的雨。
他静静聆听,未作应答,只是重新将人环进怀里。
“尔尔,那你要让我淋这场雨吗?”
她要在这座他曾经要将自己的性命付之一炬的山上坠落。
那和十年前他干脆撞上去,有什么区别呢。
“你要在我遇到你,认识你的地方,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让我以后每次一来到这里就会想到,你救过我,我却没救到你吗?”
他在后怕,声音中有克制的隐颤。
“什么?”程曼尔轻轻挣开,对他所说的话茫然不知,不知从何说起。
孟昭延没有解释。
身后烟花燃尽,一切归于静寂。
他略微垂首,借由无边无际的黑暗隐住了表情。
程曼尔没看见那滴没经过他脸上,径直坠落在地的泪。
“什么啊?你说清楚,什么我救过——”
“尔尔。”他用极轻的力道搂住程曼尔,面容埋入她左侧肩颈处,正对曾经被枪擦伤的地方。
一阵温热湿意透过她衣衫,和那清寒的雨水截然相反,似乎重新点燃了那道伤口的灼痛。
“别让我淋雨了,尔尔。”
第74章
程曼尔贴住他胸膛, 周遭万籁俱寂,耳边只有他重鼓般的心跳。
沁凉的雨丝还在顺着脸颊、脖颈,缓慢流入领口深处, 但仍旧无法缓解身体深处那股不适的, 让她晕沉得失力的异常焦热。
早已愈合的擦伤被肩上的温热湿意重新点燃, 所剩不多的力气也顺着那道伤口流走。
程曼尔竭尽全力抱住他, 双唇上下翕合,吐出的每个字都夹杂着进得少出得多的热息。
失去意识前,她最后叫了他的名字。
完整的名字。
他说的那场她全然不知的相遇,也许会在昏眩的黑暗中,枯萎的旧枝头, 悄悄长出新芽。
冷静下来后, 孟昭延感觉出怀中人体温异常与微弱得几乎没有起伏的呼吸,他迅速整理好情绪,快步抱着人登上候在一旁的直升机。
阿明躲在阴暗无光的山道下, 厚实有力的一臂状若亲密地搭在还在状况外的程祖耀肩上。
“小伙子,有前途啊, 要不是你最后看见了你姐姐往哪个方向走,我们可能还找不到程小姐呢。”
“直、直升机?”
自从被阿明强行拖进伸手不见五指的视野盲区, 程祖耀就不知道山顶发生什么了,但他看见那架直升机, 以及从上面下来,直接奔向他姐姐的男人。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为什么可以大张旗鼓地开架直升机找人?
阿明重重一巴掌拍到他背上, 再辅以一声中气十足的“好”,而后又凑近被这一掌拍得脸色青白的程祖耀面前, 咧起嘴,挂起友好憨厚的笑容。
“你可问对人了, 真聪明。不过,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程小姐那个哥哥,现在在哪里啊?”
程祖耀退了一步,缩了缩肩膀,“我不知道,我哥已经跑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那真可惜。”阿明故作遗憾地摇摇头,“还以为能用那个男人的下场,让你知道答案呢。”
他正想接话,阿明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不是让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的答案,而是……”
“一次次扮可怜博同情的墙头草,会有什么下场的答案。”
山路被雨水浸久了,泥土松泡发软,程祖耀站在上面,听到这句话,脚下好像同时要陷下去一样。
他仓皇抬头,急于否认:“什么?我不是——”
“是不是的,一会儿就知道了。”阿明不想废话,用同样的手段,以压制性力气将无法反抗的人半拖半拽到直升机舱门前。
“程先生,既然你为了你姐姐爬上来了,我们哪能不送你下去呢?而且,大晚上的又下雨,这山路可不好走……”
“万一发生意外,就不好了。”
直升机的桨翼重新旋转起来,猎猎强风刮得程祖耀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从细成一根线的余光中,看见坐在最里侧,怀中还抱着他姐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