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安听见轻至约无声的一句。
孟昭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因他给程曼尔的,一直都是这些,不比任何人少。
且此刻情况有些诡异,争锋相对许久的两人,居然讨论起有一个男人一直在给她当狗,可他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又想接着听下去。
施安笃定了他这个身份,定然做不到如此卑微,故也不吝赐教:“小曼以前过得不好,她需要的,就是这种无条件低头,信她、爱她、护她的男朋友,她那么喜欢狗,所以我就能为她当狗。”
“孟先生这么尊贵,低得下这个头吗?”
“一段健康的情感关系,根本无需其中一方做到像狗一样卑微。”孟昭延表出态度,“我不会做到像你一样没有尊严的,尔尔也不需要这样的伴侣。”
“可她在你面前就是这样!”
施安扬声一斥,如陡然掀起的惊涛骇浪,“你感觉不出来对吗?孟先生,一直以来,你都站得太高了,看不到她为了爱你有多痛苦。”
“她有没有问过你,三年前的夏天,你是不是和一个名模同游夏威夷?”
“没问过。”
“她那会是病得最严重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去,后面要去医院打葡萄糖……不过你放心,她当时没有看到你这则新闻,不然我猜,她可能都熬不过去。”
施安没有听到他关于这则新闻的解释,只当他默认。
“小曼是在去巴西找你的路上知道的,那会,她在迪拜等中转,我把新闻,还有你和沈以葵的事都发给她了。”
“就是这样,她还是要去,连问都不敢问,你知道吗?”
沉默充斥于两侧,像个不断在打气的气球,不知什么时候会炸掉。
孟昭延本想说我不知道与抱歉,可他惊觉,要道歉的对象并不是此人。
那人正经历着比三年前还要痛苦的折磨。
他错了。
程曼尔确实不信他和曲允檀的事,可并不妨碍往她心上扎刀。
默然良久,孟昭延回到这通电话初始目的:“她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
施安拒绝了,尽管连他都知道,这通电话本应一开始就结束在这简单的一问一答中,他偏偏说了如此之多。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风吹开过程曼尔的素描本,那一张张没有具体面目的身影,无一不是西装革履,跃出纸面的温雅从容。
她画不出那人的容貌,却连西装上别的一枚鸢尾剑叶纹胸针都描绘得细致入微。
他是希望她如愿以偿的。
又自私地祈求她所愿之人,是他。
电话挂了,另外一碗馄饨面也打包好了。
施安本想让这份面更快抵达程曼尔手里,在地铁站门口拦出租车,可一拦,就是大半个小时。
当然有讨生活的司机大雨下冲他鸣笛,只是他回想起刚刚尝到的面皮味道,粗涩的,肉不够新鲜,面条吸满味精汤水,带回去肯定也不好吃了。
带不带回去,那么简单的决策,他偏偏犹豫了许久。
对她而言,是不是有些东西,她根本不在乎吃进嘴里的味道,也不在乎自己还在生病,明明身体需要更营养、新鲜的食物,却还是任性地想尝上一口呢。
-
这两日,Kearney来见顶头上司的次数比往常都频繁,从苦不堪言到得知这次飞行的补偿金额后,又笑口常开了。
见面不外乎一个问题,能不能提前飞。
“你敢说提前飞,我就敢先折了你的手!再——”阿明做了个刎喉的手势。
自那通电话后,这两日,他把孟昭延的反常反应看到了心里,比前几天还要着急回去不止,连公务文件都无法静下心去看,甚至……甚至问了他好些奇怪的问题。
明明听着他那英明稳重、八风不动的先生沦落到和一个小年轻上演二男争一女的桥段已经够震惊了,还要被问国内的男女关系和国外的是不是不太一样,喜欢一个人,就要做她的……狗?
阿明打了个发麻的寒颤。
这要放出去,媒体记者们不得疯掉。
他站在书房门前,最后眼神警告了一遍Kearney,抬手想敲门。
“什么事?”
套间内,法式双开门敞开一条窄细的缝,传出一句冷淡的问话。
“你不用费心安排,参与这件事的人澄清视频已经录好了,替程小姐翻供的证据链齐全,照片也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