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他想把程曼尔接回身边养着时,舅舅也曾暗示过,当下不合适。
意指,他能力不足,暂时无法顶着父亲的压力护住她,不如留她在镇上,平安长大再说。
程曼尔十八岁,舅舅将人交给他时,还说过一句话。
“她能凭一己之力逃出那个吃人的家,很不容易的,你如今也成熟了不少,好好保护她,别让她再吃一点苦了。”
到头来,她吃到的苦,全是因为他。
“孟先生,放过她吧。”
一记重锤,再度砸在心上。
男人深眸沉沉冷冷,一窗之隔的风雪寒意渡进了眼中。
“我打给你,就是因为我没想要放过她。”
“你——”
“施安,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想找,怎么样都能找到她的。”他口吻平和,似乎不为施安那些话所动。
只有阿明能看见,男人手背上的脉络充斥着淡淡血色,好似在抑制着什么。
“但我希望我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位尊重她的伴侣。”
“第一次放她走,是因为我想她脱离我的影响,同时,她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会一直想要帮她扫清障碍,还不如等她找到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到了时间,我就把人接回身边,如果那时我不放手……她根本不会认识你。”
阿明在暗处,观察着站在明灯之下的男人,如此光明与坦荡。
却是在陈述内心极暗之面。
“实话实说,如果尔尔不喜欢我,我或许会用些不光明的手段,但她喜欢我,我就会尊重……尽量尊重她,而由你来告诉我她的去向,最适合不过了。”
施安脑中那股火越烧越旺,“原来这么久以来,你都在骗她。
“我没有骗过她。”孟昭延淡声否认,“这些不尊重她的卑劣之语,在见到她之后,会原封不动地重新说一遍,现在讲是要告诉你——”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她走了。”
第69章
“多高高在上啊。”施安冷声嗤笑, “你们有钱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心呢。”
“所以小曼每次生病都避开你,是因为你除了有钱外, 其他地方都太差劲了吗?”
店员端上一份面, 清淡的汤水上浮着几颗浑圆的馄饨, 像饺子一样, 可他眼利,一眼看出其实是皮厚馅少,机器包的。
施安用筷子搅了两下,连油水都少,挑不起食欲。
电话里长久沉默, 让他自觉占回了上风。
是, 他和这位千尊万贵的少爷相比,确实没一样比得上的,可程曼尔会选他, 哪怕知道他的爱慕之心且无法回应,在这种情况下, 也还是离不开他。
不是因为他一手厨艺,有多无可替代, 而是……
他足够卑微,像一块橡皮泥, 可以配合、补满她性格里任何一块缺陷。
可孟昭延不行。
两人之间,只有程曼尔小心翼翼。
电话对面的人带有淡淡自嘲:“或许吧。”
“这些年, 你应该见过不少女人,也有过不少选择。”施安另辟蹊径, 不再与他比较劣势的那面,“所以你可以一直这么尊贵, 高高在上,是因为你有退路,随时随地全身而退,但她不行。”
“小曼比你、比我都更清楚,你不适合她,没有结果的。”
“那谁适合她,你吗?”
施安不禁扬声笑:“是啊,孟先生,你做得到像我这样吗?像条狗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只要她需要,我随时随地都会在她身边。”
“像条狗?”
男人延迟重复这从不在他情感观念中的二字。
自小在父母那耳濡目染培养起的情感观与婚姻观,无不外乎相互尊重四字,他自觉把人绑在身边都觉是人性自私的阴暗面,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一段感情里,要像狗一样卑微。
不要尊严,不要自我的吗?
施安脱口而出的这句,他难以接受,连三观都受到了些许震撼。
“她以前养过一只小狗,叫元宝,她说她喜欢小狗眼中那种无条件的忠诚、信任与百分百的爱意,不会让她患得患失,随时都像要失去。”
施安眸光不知不觉中温和起来,“而我一直以来,就是想要她从我身上,得到这份永远不会失去的安全感。”
“而你呢?”话锋一转,字句中夹杂起刺耳讽意,“你给她的是患得患失,和提醒她高攀不上的自卑。”
“不是谁都想要你的钱和地位的,我早就说过,别人都想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