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从未想开过,也没有自愿回去接受父亲安排,当那完美的家族继承者。
而他和程曼尔也没遇见,留给十三岁小姑娘的并非神迹,而是火光冲天的地狱。
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过,那今日,他就不会因为程曼尔杳无音信,而做出如此自私的举动。
那也请允许他自私一回吧。
“孟先生,或许您让小舅爷劝劝程小姐呢……”阿明挠挠头,“他肯定又进深山行医去了,不然不可能不管你们的。”
思索半晌,孟昭延略微颔首,认同了他这个提议。
“明天让人去找一下,把他带出来。”
阿明也在思索中,从极力反对他家先生冒暴雨乘机到担忧安全抵达后会不会扑一场空。
“对了,乔三小姐和我说,现在连那位学弟都不接电话了,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宁城……”
“什么?”闻言,男人眉心拧起,心中更是后悔。
那夜,程曼尔说完那句话后就挂断了,他竟然待到中国天亮了才打回去。
长达七小时的冷静后,他惊觉,这一夜他想了无数种周全办法,独独没有一种,是叫放过她的。
毕竟家族和集团都没放过他,他怎么能放过程曼尔,那可是他心中唯一能赋予这份责任庞大价值与意义的人。
可再打回去,就无人接听了,整整三天。
他缓揉眉心,敛起多日未休息好的倦怠疲乏,沉声道:“让乔姃,把她学弟电话给我。”
第68章
“你和孟昭延昨晚真的讲清楚了?分手了?”
熬煮着粥水的小锅咕咕冒出粘稠白泡, 施安掀起锅盖,把处理好的螃蟹放进粥里。
窝在床上的女孩抱着素描本写写画画,闷闷地抿出一句嗯。
厨房虽小麻雀俱全, 且施安自小受厨师爸爸耳濡目染地教导, 根本不会被地方限制到发挥。
水蟹粥的清甜鲜香逐渐盈满一室, 他调了小火, 把切得很薄的牛肉片倒进粥里,读着秒数关了火,又闷了一阵,让牛肉维持在全熟又极嫩的状态里。
“你的厨艺,完全可以去接手你爸的馆子了。”
程曼尔不吝赞美, 小口咬下一丁点儿牛肉, 再舀起小半勺粥,吹凉,搭配着下咽。
施安戴着手套低头剥蟹壳, 挑出嫩白还沾着米粒的蟹肉到空碗里,随声应道:“我接手的话, 一天要伺候几百人,我在这只用伺候你一个, 薪水还高呢。”
他特意加上最后一句,免得前一句听在她耳中, 过于特殊。
“但你后天就开学了。”程曼尔边对勺子里冒热气的粥水吹气边摇头,“不继承家业, 大四也得实习了吧?”
施安笑答:“我不是当律师的料,当初我妈逼我填的志愿, 就不想我跟我爸一样一辈子窝在厨房里。”
“可你有天分。”她吃得很慢,几乎要吹得每一勺都凉掉才喝下, “这种手艺,可不能只让几个人尝到。”
施安手脚利索地剥完最后一块螃蟹腿,摘下手套,“小曼,你没好起来之前,我哪儿都不会去的。”
“而且之前说好的,如果你想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那我就陪你过去,一开始,不也是我和你一起把星球旅行做起来的吗?”
眼见这不太高明的旁敲侧击被人摊到台面上,程曼尔也不再执着,耸了耸肩,沉默着喝粥。
午饭顺利结束,程曼尔和别的厌食症病人不太一样,她不会拒食。
施安边洗碗边夸她今天吃得比昨天要多点,问过晚上想吃什么后,才掩上门。
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贴着卫生间外面的墙,靠站了一会。
几分钟后,激烈的水流声透墙传到耳畔,还有隐隐约约痛苦的呕吐声。
她不会拒食,但会控制不住去催吐。
喝粥时那频繁上下起伏的喉管和时不时紧绷的腮边,逃不过他眼睛。
强行盯着会好一点,可到了晚饭她就彻底吃不下了,甚至会让她焦虑症发作,吐完后才能缓回来些。
午饭做粥也是希望她能……
吐得稍稍,没那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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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我找不到啊。”
“就离高铁站十分钟车程那个景区里的……”程曼尔一时忘了自己吩咐他买什么了,心下一慌,随口掰了句:“馄饨面!”
“馄饨面?”施安浓眉紧皱,“你不是要吃里头的饭吗?”
“而且我要坐一个半小时地铁才到你那,面肯定坨了,我回来给你做行不?”
“不行。”程曼尔心不在焉地应,“我、我就忽然想那里的馄饨面了,别的又太油腻,你要是嫌麻烦,就……”
“不是嫌麻烦。”少年肩上搭着一把伞,百无聊赖地转着伞柄,“我都到那景区门口了,但带回来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