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曼尔眼睫半垂,方才提的一口气缓缓舒出,“这件事是假的,我可以当那些骂我的话都是假的,可你会带给我的,一样是这些。”
“而你,是真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与感情,也是真的。
可一个长得好看却声名狼藉的普通女孩嫁入顶级豪门,会带来的也只有这些了。
她原本就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配得到这份爱意,若加上这些争议与猜疑,难保没有一天,就彻底否认自己了。
而且也不止她一人要承受巨大争议。
现在网上有关她人品、性格的议论无一不是负面的,来日她扶摇直上飞上枝头,孟昭延同样要被外人指责为昏庸愚妄,迎祸水,脏孟家百年门楣。
程曼尔不想经历这些,更不想他经历这些。
所有因她而加诸在他身上的指摘贬斥,最终也会成为困扰她的噩梦。
“放过我吧,孟先生。”
她几乎全是气声,仍被对面听得真切。
他退让,把自己裹在完美模像下这么多年唯一所求的意义,在恳求他,放过她。
“你确定吗,尔尔。”
他问出了和当年一样的话。
可当年那果断极了的“我确定”,没有如期落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孟先生,谢谢你,当初……”
当初,她做作地碰瓷了他的车,孟昭延用他的伞,将她半蜷在车前的身体,全数拢在伞下。
那两年,她再没有淋过一滴雨。
谢谢你。
“没让我淋雨。”
“先生,先生?”Kearney瞧他出神许久,忍不住出声。
孟昭延回过神来,示意他继续。
明明是三天前的事,却好像隔了几个世纪,回忆起来要耗费的心神格外多,时间也格外长。
Kearney没敢真继续,而是重新分析起未来几日的天气状况和后备方案,以支撑自己的结论。
听了一半,孟昭延略微抬手止住他长篇大论,“所以,周五还是走不了?”
“是我技艺生疏了,孟先生。”Kearney面色无奈,“如果是年轻时的我,为了让您给我开高点薪水,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可以飞。”
沉默间,男人缓缓抬眼,注视他良久。
“你是无价的飞行员,Kearney。”
“因为先生急着要见的,是一个无价的女孩吗?”
“如果你要和她比……”他漫不经心地掸下小截烟灰,“我会让你现在就起飞。”
“Well。”Kearney耸耸肩,“我去准备,顺便check一下周五中国的天气状况如何,听说还在刮台风哦。”
掩上门,阿明忧心忡忡地站回老板身侧,正准备从他人身安全立场开始劝,猝不及防听见一句:“她不接我电话了。”
……
Well。
不接你电话,就得几乎等于赌命地飞回去。
“孟先生,那您也得首先保证您安全,才能见到程小姐啊。”
“Kearney说,他能飞。”
阿明也听出了那意思,刚刚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可早把冒险与征服刻在骨子里的前军方战斗机机长,如果机上载的不是这么一位千尊万贵的人物,他甚至都不会谦逊自己技艺生疏。
所以刚刚那句话,听似推辞,实际上是把决策权,交还给这位人物。
“Kearney机长那不是——”
“各划一千万到两位机长卡里。”孟昭延打断他的话,“机组非必要成员,周五就不要让她们登机了,愿意登机的也按这个数目来。”
阿明脸都白了。
这是干嘛,提前发放抚恤金吗?
“至于你,留在这——”
“我不留。”
孟昭延难得怔了怔,抬唇笑笑:“万一出事,属于你的那份钱可没人能代领。”
阿明眼眶发热,瞥开视线:“让程小姐领吧,当我欠她的那句少夫人。”
“她还需要你操心吗?”他将燃至尽头的烟捻灭,盛了一圈水的浅口盅里,从未出现过积出厚度的烟灰。
“五年前,我在瑞士银行给她开了个户头,如果……”孟昭延止声,顿了片刻,“留封信给舅舅吧,把这些东西替我交给她。”
他对Kearney有信心,但也必须安排好一切。
服务了他多年的机组愿意为他搏命,万一出事,肯定不能亏待他们家人。
而程曼尔。
瑞士银行里的金额如果全提出来,烧着玩也够她烧个三天三夜了,更别说这些年他国内外都行了方便,未经她本人签字就挂了好些不动产到她名下,那艘游艇,还有他拍下的珠宝,其实全是她的。
至于集团。
这次飞回国,是他十年前想撞山自杀后唯一做的一件出格之事,如果赌输了,那就当时间停在了十年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