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虽仍然寂静,但方才那股暴躁绝望的气息明显有变,陆母心中大喜,忙继续说道:“她没能脱身,就在她可以顺利离开的那一刻,她被人下的药瘾发作了,”
这句话落下,屋中明显有一道抽气声短促响起,陆母听到了,她泪流满面,哽咽着继续:“可优优你知道吗,老天不会放弃一个永不言弃之人,那个女子她没有失态,没有发狂,她战胜了药瘾,就在你哥哥来信的时候,她的药瘾已经快要戒断了,而且她还女扮男装找了事做,那些害她的人都已经伏法,她的人生苦尽甘来了...”
“所以优优你看,药瘾并不可怕,我们优优那么骄傲那么坚强,一定也可以战胜它的,优优你想见一见那个女子吗?娘没有骗你,你哥哥说,那个女子很快就会来京,到时我们就去见一见她好不好?优优这般好,她亦那般好,你们一定会一见如故,若是能义结金兰,娘便为你们作亲可好?”
陆母说完脸上虽还挂着泪,可她布满血丝的眼中却熠熠发光,那个女子的遭遇所为,不仅是给优优曙光,更为他们全家带来希望,
里面虽然始终没有出声,可陆母知道,她的女儿一定也像她一样,在想着那个几乎有同等遭遇,甚至比优优当时更苦更难,更无助的女子,
“优优你若累了便睡,娘再回去仔细读读你哥哥的来信,娘明日再来念给你听。”
陆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与院中精美不同,门窗紧闭的女子闺房中,不见任何玉器瓷器,甚至连首饰床幔都没有,满屋满地连桌椅上都尽铺裹着柔软毛毯,
而就在铺着粉白毛毯的床外榻角,有一身穿洁白寝衣,头发披散,面色苍白眼下黑青,脸颊瘦削目光空洞的女子,静静蜷缩着,不时身体抽搐着,仰着头空空看着屋顶。
第27章
仙阆城中光是书楼书铺就有大小三五十间不止, 大如仙阆妙舍,全如海纳书阁,东家皆是城中钱权门庭, 其内书种齐全陈设高雅,册页洁净纤尘不染, 往来自是城中上流宾客。
仙阆城物类繁华宅舍鳞次, 仅城中百姓便有近十万之数, 其中权贵豪绅不足十分之一, 为城中周转者多还是平民百姓, 便是富庶之名天下皆知, 但寻常百姓也过不得奢靡日子,
尤其读书学问最是花钱, 是以城中学生士子,虽慕仙阆海纳两家书类全精,却有文人清高,自知无财力购买, 又不愿受店家冷眼,便多是到次一二等百姓出入书楼或借或买。
无涯书楼于仙阆书行中排得中上等,楼内阔有四百平不止,分上下两层, 一层书架数列,各角置书桌一张,摆四方椅凳,放笔墨纸砚, 乃供来客挑选借阅或是抄录之所,
而上一层,则摆市面少有珍品孤本, 几列书架处各设屏风软卧桌椅,供有钱财愿使,喜静享受之客使用。
但仅是上了二层便需另付银资,平日一日里来客也不过屈指可数,然书香无价,又备置安坦,便一日仅有一客上来,也足以保本多余。
按理二层专为招待贵客,平时除打扫,楼中书侍是不许逗留的,只是不论何世何时,人总有分三六九等。
安若半月前挨家自荐终于以又快又准,不用算盘便能算出账目的心算,并以资历尚浅,主动比账房行价低一成的工钱成功当上无涯书楼的三账房。
她虽因病憔悴,衣着普通,但眼神明亮,容貌清秀,气度从容,且做账精细无一出错,又不自视甚高,与人和善,楼中上至东家掌柜,下至跑堂厨房,都对她极有好感,笑脸善待。
也因她才华在身却自谦低就,东家便应了她可以任意翻阅楼中书本所求,甚而因她阅书爱惜,并自觉为书架纠错排列,便连二层书籍也许她可以翻看。
这个时代的文字虽然不影响阅读,但毕竟全是从未听过看过,且各处风俗规矩尚且迥异,更枉论相差千年,两个新创与封建的时代,个中规矩自更是天差地别,遂每一本每一字,安若都看得专注认真。
虽许她可以上楼,但安若仅是在掌柜亲切介绍时跟去简单一扫掠过,并不曾再自行上去。
人贵有自知之明,东家虽是好意,但她却不能没有分寸规矩,将他人好意当作理所应当,再有以她现下的水墨,连一层数千本易懂书籍都不曾本本看过吃透,二楼的珍品于她来说就是牛嚼牡丹,为时尚早。
只是今日乃无涯书楼每月免费抄书日,翘首以盼的寒门学子早早便等着开门蜂拥而入,楼中伙计维序不暇,安若恰好今日轮休,也是头一回见楼中这般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