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陆大人亲属,相遇确是有缘,那便有劳秦公子了。”
安若本不欲开口,但这位秦公子无意之言却叫她主意顿改,意外便是意料之外,他会出现便是出现在那人不曾预料之内,
他的一切行为言语也都在他掌控之外,即便那人教她许多,但她所知都是他允许知道,任她如何折腾也都在掌控之中,
但高位者纵可观掌全局,却终有狭隘不屑顾忌,而这些灰色地带,便是机遇所在,
民间晓事者消息门路是厉害,但门槛有限,而一个纨绔子弟接触的阶级高低不等,且门槛无限,一定程度上,他比密探知道的都多。
安若隔帘看向那道宝蓝色身影,既说了二人之事,她自不会再拉他人下水,她也不需他如何帮忙,只需要听他真真假假有意无意的高谈阔论即可。
既是多了人同行,皇家马场自不便再去,车夫得到吩咐,低呼一声,便改道民间狩猎区而去。
陆铎眉头紧皱,有心驱离,可她已同意,且那小子峰回路转激动之余连新得的爱马也不要了,跟个奴才小厮一样颠颠儿的跟在窗下随车跑,
秦如意扶着车窗借力跟跑,边喘着气笑呵呵道:“多谢公子救我一命,公子高洁不计前嫌,真乃圣人也!”
安若虽性情内敛谨慎,但也才二十之龄,未曾历尽千帆做不到心如止水,她可以遇强则强,但也遇善即善,秦如意虽举动蛮横,但他不拘身份放得下身段,嬉笑怒骂尽显真色,很难让人反感,
她当然知道一个侯府子弟不会如表面这般心无城府,但听他这么用圣人二字还是忍不住眉心微跳,看他气喘吁吁说话艰难,便道:“秦公子马上说话吧。”
秦如意打蛇随棍上,无视他表哥黑沉如墨的冷脸,拽过爱马翻身而上,身子挺拔意气风发,又是张狂恣意京中一霸秦小爷。
聪明如他自然知道车内女子为何要他同行,自闻弦知意,控着马速侧着身勾着头,越过他表哥侃侃而谈:“若说这猎场哪里最好,除了皇家狩猎场,当属三百里外岳阳城清岚寺,公子可别误会,和尚不杀生,是那清岚寺后山相连的天然山脉被人圈起来供人打猎用,你道为何将猎场设在那?”
“那寺里受百姓香火供奉的鱼肉瓜果都被僧人喂入后山野畜,动物鼻子最灵,久而久之这方圆数里的野物可不闻香而去,待吃饱喝足便又主动回到猎场,又因吃了人奉,那儿的猎物最是灵性难打,慕名而去者不知凡几,待改日我包个场带表哥与公子一同畅玩一番...”
“说完狩猎那免不了要说到野味,京中珍馐阁远近闻名,但岳阳城那有家酒楼也别有风味,就一个鲜字,还有云山的湖猎,浮青的飞禽......”
他也不在意有无人搭话,家里人虽宠他却不耐听他说起这些,京中子弟人人皆知,与那些跟班他又不屑费舌,现在他好奇这车内女子身份,而她又听得认真,极大激发他的讲述欲,遂一路喋喋不休直至到了猎场还说个不停。
“...上个月有人传信道是西边瑶城斗兽场,进了一头六百斤重的棕熊要与那镇场虎王一战,可惜消息传的晚了,”
他说到这里马车正好停下,便翻身下马立到车门边,边等人出来边抱着臂继续说,语气不无得意:“瑶城离元京四百八十里,要走大道一夜功夫肯定来不及,然公子我门路广泛遍地是友,不仅如期到达未受颠簸之苦,还另有奇遇,公子可有兴趣一猜,我...什么...奇遇?”
安若耐着性子听他说了一路,敏锐察觉重点来了,但他最后声小话语不清,然据上猜下,下车后看了他一眼,顺势问:“什么奇遇?”
秦如意却反常不似方才热情多言,在她移开目光时神色微凝,正待再想她擦身而过时那股温醇悠旷,似曾相识的香气从何处闻过,另一股冷硬的清冽的熏香便蛮横的插进来,“若不想被禁足,就不要离她太近,言多必失四个字,你记好了!”
陆铎的脸色已经不能以难看来形容,低声斥完暗含警告他一眼,转身追上。
秦如意抱臂站在原地,狭长凤眸微眯着打量前行两人,不知发现了什么他猛然眸光一亮,在那碧衣‘男子’回头时,笑意如初的抬手挥了下举步跟上。
洁白矫健的骏马被人牵来时,安若只看了眼恢复如常的陆铎,再不见这猎场有他人走动,已不再奇怪。
她虽才骑过一次,但骑术已经入门,翻身上马的动作堪称利落,配上修长俊逸的身姿气度,若非知她女子身份,任谁看来这也是位姿容出众的大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