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抬起头只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老人,挡在他身前,不急不徐地对皇后道:“臣听闻小侯爷常年不见人,性子安静,身体也弱,恐怕不会无缘无故作出这种事来,不如三皇子醒了问清楚,再作处置。”
那时国师听闻请神命出,匆匆从西北赶回来。
他一回京就来赴宴,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穿着一件不大庄重的长袍,秦沧从后面迷迷糊糊地仰头望着,只记得那肩膀很是宽厚。
这个梦做到这儿,便结束了。
已经到了日出时分,祭坛大殿顶山上开出的一个天窗,让阳光恰巧斜斜的刺进来,在昏暗的殿中不偏不倚地打亮了一块,刺在他的眼皮上。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两个弟子如同之前一样,手上拿着验龙骨的银针走进来。
只是他们后面还跟进来一个人,秦沧瞳孔一缩——国师竟然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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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关心
他眯着眼睛看着进来的三个人,决定先按兵不动。
两位弟子走过来,把他手腕脚踝上的锁解开,弯腰在旁边喊了他两声。
秦沧没动弹,躺在地上装死。
他倒也不算装,在这个地方被晾了一整晚,身上实在没有半点力气。
让他拼死一搏把那两名弟子放倒还可以,若还要他和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唠家常,那属实有些强求了。
国师关了门,才看了一眼,见秦沧嘴唇发白地躺在黑镜石上,立刻快步走过来。
他把手中提着汤药盒子放在地上,蹲下来伸手一摸,入手浑身冰凉得令人心惊。
国师眉头拧在一起,扭头斥责道:“这么冷的天,你们就不知道生个火!”
两个弟子心想十分委屈,心道,上一次生火差点没被秦沧把这祭坛给烧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个弟子也就在心里这么想想,没敢说出口,赶紧把秦沧丢在一旁的披风给他披上。
国师蹲在地上,把秦沧扶起来,有些紧张都喊道:“侯爷,秦沧?”
秦沧没出声,看起来意识涣散。
他暗暗在心里掂量着自己怀里那蛊虫能不能放倒国师。
在这几秒的犹豫之间,国师从旁边的盒子中端起热汤药,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嘴边:“先暖暖身子。”
见秦沧没动静,还以为他已经做不出反应,面上露出心疼和愧色,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把温补的汤药送进他口中。
这一口汤药带着一股暖流,顺着食道落进他的胃里。
秦沧深呼吸了几口,撇眼看见弟子放在一旁验查龙骨的银针,大脑飞速的思考着。
国师转头吩咐弟子道:“快把药膏给侯爷抹上,伺候把衣服穿好。”
那两个弟子提醒道:“国师大人,还未查验龙骨。”
秦沧一只手摸着缝在衣服夹层里的蛊虫小木盒,等着两个弟子接下来的动作,心跳开始加速。
只要他们一把银针插进去,自己行动必会受限,最后的时机就在此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却突然听见国师道:“今天不验了,年三十的,你俩也早回家去吧。”
不验了?秦沧一愣。
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过了这一关。
他还能闻见国师身上从外头一路走来,带着些火药鞭炮的味道。看着国师关切的眼神,他又有些想笑。
献祭放血种事儿都做了好几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因为年三十,让他逃走了。
他有时候实在难以理解国师到底是怎么想的,早就选了心狠手辣,又总有些不合时宜的心慈手软。
秦沧缓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向祭坛外面走。
国师跟在他身后,犹豫了片刻,伸手拉住他:“小侯爷,一个人回去也清清冷冷的,若是不嫌弃,不如随我回寒舍,内人做菜的手艺还可以,不会亏待了侯爷。”
秦沧想也没想便拒绝:“不用。”
国师也没再多说什么,将他送上马车。
秦沧沉沉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
他去过海岛之后,验证了心中的想法。四境灵脉的运转中枢在京城范围内,以祭坛为中心,应该是与他背上的中洲灵脉位置一一对应缩放的。
若按照这个距离推算,太子手中那一只西线灵脉,便在京城西郊,那正是皇陵的范围。
秦沧笑起来。
有意思。
灵气代表新生,把灵气中枢设的这么靠近皇陵,竟然还经过了国师和皇帝的同意。
不知皇帝是同意,还是不得不同意。
他想起来之前听到过的一些传闻。
当年三皇子的母亲也就是现在的当朝皇后,只不过是个贵妃。
而太子的母亲陈氏才是那时名正言顺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