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弟子还在后面喋喋不休,让他把呼吸放浅一些。
合着呼吸也是错呗?
秦沧于是更加不爽:“废话怎么这么多,老头一个月给你多少月例?手艺不行别干了,回家雕萝卜去吧!”
后面两个弟子忍着没说话。
秦沧垂着头,后背上的伤口开始往外渗血,冰凉潮湿,他身上有点发冷,皮肤起了一层战栗。
渐渐的,他感受不到痛了,意识也有点模糊。
后来似乎是弄完了,那个徒弟把他摆平放在黑镜石上,手指一按石头上的机关,四个铐子弹出来,扣住他的手腕和脚腕。
他们做完这一切,悄无声息地离开。
秦沧朦朦胧胧听了个声响,但是失温让他听的不大真切。
漆黑一片里,只要四面墙上供奉的神像下,有点起的微弱烛火在黑暗中莹莹跳动,犹如鬼眼。
鲜血从他背后流出,淌过那些精妙细微的纹路,血墨一样在黑镜石上勾勒出一副壮阔秀美的江山图。
神像前的火烛烧的更旺了,底座上隐隐约约有盈润的亮光发出来。
秦沧知道不是错觉,他向天献祭要来的灵气,又多了几分去往中洲大地。
感官变得很模糊,只有龙骨那一处灼热的感觉异常鲜明。
他想稍微换个姿势,四肢却被固定的死死的。
秦沧手指突然摸到什么,费力地偏过头往下看。
在他手腕被扣住的地方旁边,有到了几道钉子钉过的痕迹。
那痕迹从下到上,越来越粗糙,也越来越新,是因为他这几年抽条长高得快,手铐脚铐的位置不得不变动。
之前南下,他看到寻常百姓家的小孩每长一岁,便在门框上刻下一个刻度,记着长高了多少。
而他年岁的刻度刻在这个沾满血的黑镜石上,倒也不失为一种别出新意。
秦沧指尖摩挲着这些痕迹,怒气冲冲地笑起来。
明早祭祀完,那两个弟子来放人的时候,按照惯例一定会来验他的龙骨长出来了没有。
这在往日并不重要,但如今他的骨头长出来了,就千万不能让国师知道,不然他可能第二天就要抽骨献天,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那天在海岛,白柳给他留了一味蛊,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快速解决这两个弟子,再想办法逃出皇宫,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国师不知道他跑了,三皇子以为他被国师带走,也会放弃搜查。
他要用这个时间,去想办法把太子手上那一个灵脉中枢毁了。
半夜的时候,他昏睡过去了一会儿,好像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跟国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他第一次显现出请神命的力量,皇帝像是突然想起来宫里还有这么个人似的,赐了府邸,送来吃穿用度金银珍宝,还头一回叫他去了宫宴。
秦沧第一次去,连宫宴那个繁复的衣服怎么穿都不明白。但他也没心思想这些,任由宫女嬷嬷给他打扮了一番,便去赴宴了。
他一整场宴会上没想别的,只是目光阴沉地盯着对面桌上与世家子弟相谈甚欢的三皇子。
旁人偶尔试探性的同他问好,他也未曾搭理。
有人悄悄议论说,这十年都没见过的小侯爷看着身份尊贵,却似乎没人教没人养,实际上是个......
具体是个什么词儿,现在已经忘记了,大概是跟野种没差。
但他也不在意,同意自己当时就是一条野狗,混进群猴的宴会中,不为找口吃的,只想找个机会狠狠咬一口其中最令他厌烦的一只。
宴会到后半场,酒过三巡,众人看着胡姬的歌舞,也没人再关注他。
秦沧悄悄溜出门,叫了一个小宫女,偷偷给三皇子传了话让他出来,说自己在荷花池旁等他,有话要说。
他笃定三皇子不会放过又一次捉弄他的机会。还没等三皇子带着不屑的神情开口,秦沧便突然扑向三皇子,把人直接扑进了荷花池里。
三皇子呛了几口水,拼命挣扎,秦沧双手双脚并用,整个人死死缠在他身上,铁了心要跟三皇子在荷花池同归于尽。
三皇子为了自己欺负人方便,也没叫宫女跟着出来,竟然一时没人发现。
两人在搅弄起淤泥的浑浊池水里缠斗着下沉,就在秦沧以为自己大仇得报死而无憾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整个把他和三皇子从水下提了上来。
三皇子早就昏了过去,秦沧趴在地面上,被人在胸口点了几下穴位,不断呕出呛进去的水。
皇后也匆匆赶来,当场大怒,立刻要以刺杀皇子的罪名把秦沧抓起来。
秦沧在旁边吐得耳鸣不止,那个救他上来的人在一旁伸手给他顺气,手掌一下一下安抚在他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