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一丁点都不能让先生知道。
角落中的沈平衍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平静表情,半晌,第二个出声,“有人愿意的话,可以试一试。”
沈温言眉头一挑,“沈平衍!?”
“别着急,大家。”沈平衍淡淡地说,“我们能想到的,为何先生会想不到?”
“或许先生这么晚回来,就是想看一看我们会乱成什么样呢?”沈平衍想了一下,缓缓说。
那份玩笑一般签订的文件,为什么不可能是先生人为迟滞将部下躁动推后的手段呢?
他推了推眼镜,在角落中扫了一遍眼前将表情隐藏在黑暗中的嫡系,“其实我很赞成大家出去闯一闯,或许先生也会看在往日的面子上,对你们容忍几分?”
他们仿佛不是在光明正大的讨论背叛与否,而是在谈论之后迎接领袖的归来时,墙上应当装饰什么鲜花。
沈平衍看起来很想将某些人的尸体挂在上面。
另一个角落中,长发军装的男人为自己察觉到的东西无声笑了一下。
沈安平静地出声,“许因墨。”
“嗯?”许因墨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扯过一截帷幔搭在自己腿上,右手臂搭在扶手上。
他似乎是这群人中最放松的一个,歪了歪头,“别看我,沈安阁下。您将我拉到这,不就是想让我也坠进这一次计划中吗?”
“你的回答呢?”沈安说。
许因墨思考了一会,“现在我姓许,和你们无关。”
他站中立。
沈平衍听懂了许因墨的意思,他瞥了长发男人一眼,默许了。
走进这间屋子之后,众人之间无声而默契的决定,就是相互试探彼此的目标。
现在,无湮塔内部清晰的分成了三个派系。
一个赞同领袖本人自己选择的理智派,以及一个让领袖留下不择手段的激进派。
以及,一个看似什么都不参与的中立派。
沈平衍思考了一会,感觉先生要是接下来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的话,确实很容易翻车呀。
他几乎平静地说,“但是,假设先生这一次选择了自杀,那么我可以转换一次立场。”
许因墨敲敲扶手,慢慢抬了抬手,“……跟。”
.
沈简从模拟仓中走出来出现在领袖曾经空旷的领袖室时,稍微沉默了一下。
往日明亮的房间再次变回了阴沉萎靡,数张沙发堆放在不同的位置,只空出了领袖办公桌前面与后面的空地。
干部站在各自的沙发面前,几乎同步地抬头看向沈简。
气氛十分微妙,暴雨倾盆,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沈简能闻到空气中被雨打湿的硝烟味。
沈简脚步轻微地停顿了一下,余光快速确认了一遍在场的干部。
……全部。
沈简几乎不意外地数了出来。
他平静地看着所有干部在他的视线中纷纷低下头。
就这一眼,所有的干部都确认了一件事:先生很清楚他们在策划什么。
沈安的脑子里很乱,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从他们第一次接通远在异世界的领袖的通讯,到再次失去通讯讯号,再到第二次接入,然后又快速跳跃到他靠在领袖室紧锁的大门时,思考过很久很久的日子。
先生是、故意的。
故意、卡着他们重塑洗盘之前的最后一毫秒回来的。
故意、像熬鹰一般等待着收割他们最终降临的痛苦的。
他们在这一刻,不能再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但是,谁都没有动。
沈安倍感悲苦地回忆了一整遍自己整夜整夜辗转于“背叛”与否的撕扯,但他也没有动。
他旁边的沈蓝河连眼神都没变,只是扯了扯嘴角。
但他们都低着头,沈简看不见。
几乎所有嫡系都没有因此感到更沉重的悲伤,他们只是将思考的东西短暂的从现实中抽离出来,转移到一阵茫然的恐慌中。
他们是因为沈简的再三消失,而被逼进绝境。
……但是,先生选择推了一把,却是为了什么?
当真、想要进行一遍大换血?
他们快要忍不住将杀意定格在角落中站在领袖身后的那个人身上。
比暴雨还要猛烈的悲哀挤压着冲过来,让沈简心中的计划稍微停滞了一下。
沈简沉默地观察了一会,确定是“自己放任他们发展到现在”这个想法传达了下去,才放心的让自己的心软存在了几秒。
沈简想,总归他会走的。
无论如何……这个脱敏疗程……
年轻领袖不再想了。
领袖趁着这个时间很快地侧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