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越发不耐奉迎他,倒让他看出她本来的模样。
他低哂,放松了虎口。
那一下颈项间血液回流,直叫她身心酥麻,明姝皮笑肉不笑正要开口,岑雪衣却插话道:“嗣哥哥,说起来你也有好些年没来剑东了吧?阿耶和娘总念叨你,问你什么时候过去看他们。要不等殿下过两日好些了,你们一起到剑东玩两日?三哥哥也做一回东道主,接待你和殿下。”
岑雪衣说得不着痕迹,却叫明姝生疑。她仿佛锲而不舍地,想让自己见岑元深。
岑元深到都护府做客,是不是也是为了见自己?
明姝长睫压下,捧起小几旁的一盏茶抿了口,忍不住想,如果岑雪衣是刻意邀请,她更不能去了。这两兄妹的心思古怪的很。
她放下茶盏嫣然道:“不是过几日便要春征了吗?等夫君回来再去拜访岑太尉和夫人吧。”
岑雪衣热络道:“剑东和廷州一衣带水,来回不过一两日,耽误不了什么时间。若是年节时候不去,可能下次就得几个月后了。”
明姝求的便是这几个月。崔承嗣凯旋,便会推行新令,宽恕旧犯,她接走养母,再借机掳些金银便可以走了,不必再费心躲着岑元深。
明姝忍不住凑近崔承嗣耳边,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夫君,春征前我只想和你呆着,能不能不去呀?”
那气息微弱,扫得人发痒。
崔承嗣耳根泛红,回问她:“你不愿意?”
明姝点点头,崔承嗣却道:“既如此,公主便陪我去。今夜让他们兄妹二人在都护府歇下,明日和我们一起动身。”
明姝眸子睁大:“夫君……”
他仿佛没看到她眼底的惊讶,大掌顺着她后颈揉到肩膀:“公主,头还痛么?”
明姝差点便要朝他翻白眼,没好气道:“更痛了。”
他一定是气她坏了床,送了簪子,故意和她唱反调。明明是他踩她的簪子在先。
岑雪衣没想到崔承嗣会答应,立时喜笑颜开:“那殿下今日可得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告诉哥哥。”
她欢喜的起身出门,明姝看着她的背影,几次想阻拦,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她忍不住推开崔承嗣,闷闷不乐道:“夫君,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偏要和我对着干?”
她生气的时候,颊如酡颜,倒有两分娇憨。
崔承嗣心情似乎又好了些:“剑东有渭河河谷,水草丰美,作物繁多。逢年过节,公主何必独自呆在廷州吃沙子?”
明姝狐眸审视崔承嗣,不确定他是不是因为这个打算去剑东。但她明明暗示他不去的,这个理由她不接受。
明姝柔荑反勾着他背脊,阴阴笑道:“夫君先前不是厉害得紧,一脚把我的簪子踩碎了?这会又想让我陪你到剑东散心,算什么?”
她的指尖有意无意划他的背脊,崔承嗣的筋肉渐硬,将她摁到他面前。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否认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去,旁人只会觉得,我刻意怠慢公主,与朝廷不睦。”
简直吐不出根象牙。
明姝咬唇郁闷道:“既然不想与我不睦,为什么踩我簪子?因为它丑吗?”
崔承嗣看着她,半晌,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哂道:“的确比我的眼光差。”
明姝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摸着自己的脸,剩下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好?她,她才不要什么蟠龙簪,又不是做皇帝,他要真觉得自己眼光好,就应该折成现银给她。
崔承嗣定定看着她,看她的脸由白转红,眼底反倒光彩炽盛。
不一会,屋外有人来传话,让崔承嗣到鱼龙居用饭。崔承嗣确定她真的不和他一起吃饭,终于起身,出了内寝门。
明姝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做鬼脸,抓起枕头砸过去。
*
崔承嗣走得不快,湛蓝的眸底愉悦蕴藉。
若李澍没有骗人,那簪子便不可能是孟疏送明姝的礼物。但明姝如此珍惜它,还说是贤妃所赠,贤妃怎么可能留着皇后厌恶之物?她又在隐瞒什么?
若能和明姝去一趟剑东,或许能打听一二。
崔承嗣走着走着,指腹对着捻了捻,仿佛那柔软手感还在。
将掌心放到鼻尖轻嗅,亦是淡淡的兰麝香。
片刻后,崔承嗣终于来到鱼龙居,表情一如既往平静淡漠。桌上多的是北地特色美食,羊肉牛肉驴肉骆驼肉,各色果酒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