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如此悲哀,在不知不觉中,陷进了她编织的美梦中,难以自拔。
第28章
崔承嗣看着明姝, 大掌忽地托住她的臀,将她从塌下抱到腿上。
“夫君……”明姝心弦跳动,捏紧他的衣袍,一时不知所措。
那无辜的面容如此娇艳欲滴, 楚楚动人, 崔承嗣素来平静无澜的眸,光亮奇异, 某种情愫呼之欲出。
他没有说话, 双掌摁着她的头, 唇口勿撬开她齿关。
举止仓促而突兀。
明姝脑海嗡鸣, 指尖下意识陷进他的腿肉,闷声挣扎, 却被他堵着话口。他的口勿带着掠夺性,像大军过境, 攻城略地,叫她毫无招架之力。就在她被亲得迷迷蒙蒙, 气息缭乱时, 他的掌心沿着她瘦削的肩膀, 摩挲至她身前,攥住她上衫的系带。
他可能被她甜美的奉承哄得不太清醒,觉得她必有难言之隐。他不该怀疑她, 不该怀疑她的爱。
她方才说的话, 如此感人肺腑,情真意切, 怎么可能有假呢?
他可以试试她的真心。
可就在他忘我沉溺的时候, 明姝忽然夺得了一丝呼吸的罅隙,忙不迭喘息:“夫, 夫君,要不要先用饭?”
她长睫微掀,润泽微肿的唇扬起温柔的笑意,笑却不达眼底,身子微微发颤。
赌坊中,她和孟疏在一起时,分明不是这样笑的。那时的她更明媚,发髻间流苏漾动,不带一丝谄媚讨好。为什么在他面前,一切都变了?
她有意无意的拒绝,让崔承嗣彻底回到现实——他就是个被她骗心骗情的傻子。
他不禁冷道:“我吃过了。”
明姝还是笑吟吟的,指尖却胡乱地去寻找小几上的雕花食盒:“那便喝了药吧,药快凉了。”
她也是偶然想起孟疏的话。
崔承嗣本性阴郁、暴虐、喜怒不定,若哪天发现她身份是假的,肯定会杀了她。
左右他已经答应开放茶引,宽恕从犯,她不该再向之前一般行事,和他牵扯过深了。
他们的开始不过是个谎言,谎言编织出来的感情,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她不能奢望,他此刻想口勿的,是一个驼马帮的女锅头。
明姝唇齿发干,冶艳的指尖越过他宽厚肩膀,胡乱地寻找着食盒,指甲不时剐蹭描漆的檀木,声响刺耳。崔承嗣目光沉沉,追索她。
最终他只是揪着明姝的衣襟,将她搡到一侧。他实在无法遏制自己的躁念。她下意识的抵触让他发闷,话语可以粉饰,身体如何骗人?
她根本没有说的那般爱他。
崔承嗣压抑着心绪,绕到小几一侧,翻开食盒的盖子。捏紧那药碗,把药一饮而尽。
许多复杂的感情,也随着药一起灌进了咽喉里。说是甜的药,却那么难以下咽。
他把碗重重叩在小几上,阴鸷地看着她,正想再开口,明姝却理了理自己缭乱的碎发,坐在他对面,似乎不知他为何发火,又试探问——
“夫君,苦吗?”
崔承嗣轻哂。
明姝还没吃过饭,满桌子的菜却因为他的举动凉了,恹恹地没有挟菜的心思。
她用汤匙舀了些蜜糖放进茶盏中,找补似的问:“夫君,你知不知道,其实那天晚上你说梦话了。说什么‘老头,是他先杀我’,‘他要杀我’……夫君,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
话题跳得真快。崔承嗣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倒也耐着性子陪她周旋,
“你想知道?”
明姝怯生生的:“夫君自来不喜和我说话,问的很多问题都没有回应。但我也不想问姨娘和嫂子她们。”
“为什么?”
“是我与夫君朝夕相处,还要从别人口中了解夫君吗?”明姝轻巧地把茶盏推到崔承嗣面前,“这桂花甜茶很香,你尝尝,可以去药的涩味。”
她怕惹他不悦,去问孙姨娘、郑氏或者是岑雪衣,都可能落下话柄,不如直接问他。
崔承嗣攥紧那茶盏,上面金桂点点,蜜糖飘香。
不愿从别人口中了解他?
还是这般刺中他软肋。心底的闷气消了些。
“以后可以慢慢了解。”话说的有三分撩拨之意,可语气是平淡的。明姝抬眸看他,他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茶香回甘,却不及方才舌尖纠缠交溶的滋味。
有些事若真从他口中说出来,反倒像在奢求她的可怜。
他不打算尝试,更不希望知道自己被人厌弃。
何况被她厌弃。
或许是她今夜的甜言蜜语太动听,他几度张口,都不忍当面戳穿她。
明姝问不出什么,只好拿起那生鹌鹑蛋,塞进铁笼子里。火蟒闻着味儿蜿蜒而来,张口囫囵吞下蛋,缓慢地吞咽。这冷血之物就像她眼底的崔承嗣,虽则寡言少语,但危险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