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芝站在蔚姝身边,戒备的盯着走进屋子的蔚昌禾,他脸色讳莫如深,看不出喜怒,也不知忽然来到绯月阁要做什么。
蔚姝神色冷漠,只冷冷的问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语气生硬,带着仇意。
蔚昌禾坐在椅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视线在蔚姝与云芝的脸上徘徊了一瞬,随即露出和善的笑:“两日后你便要入宫了,为父自然是来看看你。”
蔚姝拢在袖中的柔夷忍不住蜷紧:“我们父女间的情分早就断了,你也不必假惺惺的跑过来与我兜圈子,想说什么便说吧。”
在蔚昌禾这件事上,她发现自己看的永远都比旁的事透彻,她从蔚昌禾的脸上再也找不回三年前慈父的面目了,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蔚姝就恨得心底发颤。
自打范蓉母女出事后,她就在想,蔚昌禾到底有没有心?
先是为了权势与地位,欺骗了杨家与娘十余年。
如今又为了脸面与生死存亡,绝情的打死了曾经最宠爱的妾室,又将他疼在掌心的二女儿送入北拓的迎亲马车上。
他的所作所为,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甚至,不配为一个人!
蔚昌禾垂眸看着茶盏里的倒影,波动的茶水清晰的映出他眸底的阴狠杀意,他轻呷一口,面上没有不悦,反笑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来的隔夜仇?宁宁,你说是不是?”
他放下茶盏,起身走到蔚姝身前,低头笑看着她:“你多想想爹的好,且不说这三年,先前的十几年,你是不是爹捧在手里的娇娇女,何曾让你受过半分委屈是不是?你再有两日就要入宫了,以后咱们父女想要见上一面都是难事,今晚我们就把话说开了,这三年是为父受了你范姨娘的蛊惑,对你苛待冷落了些,爹为之前做下的错事向你道歉,你愿意原谅爹这一次吗?”
蔚姝看着眼前如笑面虎的父亲,忍不住用力攥紧柔夷,压制住心底漫上来的怨恨,猜不透蔚昌禾为何会在今夜过来与她说这些。
可这些,她不屑于去听。
蔚姝看着他眼底如三年前一样的和善笑意,一字一句,字字珠玑道:“我身上背负的是整个杨家的冤屈,背负着我娘这些年所受的痛苦与委屈,你问我能不能原谅你,那你何不去杨家祖坟前问问死去的杨家人,他们愿不愿意原谅你?!”
蔚昌禾脸上的笑蓦然消失,可眼底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去褪去,又被阴冷的凶狠覆盖,一下子显得面部神色狰狞怪异。
他伸手掐住蔚姝的脖子,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你挖走了你娘的尸体?!”
蔚姝脸色涨的通红,鼻腔里的呼吸被阻断,艰难的大口喘气。
“小姐——”
云芝吓得扑过来抓打蔚昌禾的手臂,却被她一巴掌打开。
蔚昌禾骂道:“你个贱种,跟杨家一样都是给好不知好的东西,杨家落到全族覆灭的地步,那是他杨岳武和杨卫钊自找的!”
“你、你住口!”
蔚姝艰难的开口。
云芝急的抱起花瓶砸在蔚昌禾头上,在他倒地时,绕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蔚姝,声音都快急哑了:“小姐,你怎么样?”
蔚姝难受的摇了摇头,看了眼不省人事的蔚昌禾。
原来是母亲尸骨被挖走的事被他知道了,难怪他今夜会如此反常的来找她,他是怕手中没有了娘的把柄,她入宫后会将他做的事说出来,牵连整个蔚家,是以,才会假惺惺的来这一趟。
蔚昌禾差点掐死蔚姝的事,潘史是半个时辰后才得知的。
云芝前脚让锦衣卫把昏迷的蔚昌禾抬出去,后脚潘史就赶到了绯月阁,他面上不动声色的打量坐在椅上,低垂着脑袋的蔚姝,见她除了脖子有些发红以外,身上并没有别的伤,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原地。
幸好蔚小姐没出大事。
否则,他才刚能下地走路的身子回头就得折在诏狱里头。
潘史道:“此事是奴才疏忽,让蔚小姐受惊了,蔚大人蓄意杀害蔚小姐的事奴才会如实禀报给主子,奴才这就加派锦衣卫人手,全力保护蔚小姐的安危,两日后护送蔚小姐入宫。”
蔚姝捧着云芝递来的茶盏,如羽的长睫颤了好几下,眸底泛起潮雾洇湿,潘史说了什么她没有细听,脑子里在想着入宫后的事。
蔚昌禾杀害陛下钦定的妃子罪名不小,当夜就被东厂的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