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姝躺在榻上,用薄被将自己紧紧包住,四肢冷冰冰的,就像是在冰水里浸透过,怎么也捂不热,她捂着唇畔,明眸的眼睛里淌着眼泪,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房门轻叩,蔚姝止住哭声,道:“云芝,你歇着吧,我已经睡下了。”
她吸了吸鼻子,软糯糯的声音带着鼻音。
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线:“我是温九,”又补了一句:“小姐若不方便开门,我便自己进来了。”
房门由外推开,轻缓的脚步声迈进来。
蔚姝根本来不及阻止,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顶着微微凌乱的发髻,杏眸湿漉漉的盯着走进来的温九,屋外的清辉洒在他的袍角上,带着夜里的潮湿凉意,他的脸一半在暗处,一半在月色下,冷俊的眉形似山峦的高峰,冷而神秘,漆黑的眸深邃的毫无波澜,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他的眼底有任何情绪。
“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进来了?”
蔚姝坐起身,薄被裹住全身,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睛哭的红彤彤的,唇畔轻抿,鼻尖微红,瞧着像是被人丢弃的小可怜。
谢秉安走到榻边,居高临下的看她,视线在她发红的脖颈上扫过,眸底划过阴鸷的杀意,他今日在东厂忙了一堆事物,竟让蔚昌禾钻了空子。
“小姐不说话,我当小姐默认了。”
他坐在榻边,取出瓷瓶,指腹沾上药膏:“抬头,我给小姐抹药。”
蔚姝怔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发疼的脖子,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府中下人都在议论此事,我路过听到了。”
谢秉安将药膏涂抹在她脖颈的肌肤上,肌肤细腻如羊脂白玉,肌肤上刺目的红痕将男人眸底的戾气激的愈发渗人。
他道:“是我来迟了,抱歉。”
蔚姝看着温九紧皱的眉头,刚要摇头,就被对方说出的“别动”二字止住了,她笑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向我道歉,对了,这几日你又去鬼市了吗?”
谢秉安垂着眸,避开蔚姝洇湿明澈的水眸:“嗯。”
蔚姝抿了抿唇,试图劝解:“你有没有想过放弃鬼市的一切恩怨,离开长安城,过正常人的生活?”
“什么才是正常人的生活?”
谢秉安掀起眼皮看她,手上动作未停,在她脖颈左侧轻柔涂抹。
蔚姝被他问的梗住,一时竟答不上来。
谢秉安收起瓷瓶:“小姐的脖子一波三折,再有下次,怕是就断了。”
蔚姝:……
想到第一次悬梁自尽时被温九撞见,她尴尬的低下头,手指揪着被子默不作声,须臾,抬头道:“温九,你知道蔚昌禾今晚为何要杀我吗?”
谢秉安眸色微眯了一瞬:“为何?”
“他已经知道我们找到我娘尸骨的事了,就连迁到杨家祖坟的事他也知道了,他担心没有可以威胁到我的把柄,怕我入宫后将他做的事都捅出来,就想用亲情束缚我,见我不买账,才动了杀心。”
蔚姝气道:“幸好他被东厂的人带走了,这次东厂总算又干了件好事。”
谢秉安乜了眼蔚姝,将瓷瓶搁在枕边:“明日我再来为小姐涂药。”
见他要走。
蔚姝下意识伸出手攥住他的衣袖,尴尬且难为情的看着他,欲言又止了半天。
谢秉安垂下眸,凤眸落在攥着他袖角的柔夷,指尖干净圆润,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臂白皙纤细。
男人眼皮微动,顺着纤细的小臂往上看,被褥散开,露出女人单薄寝衣下的粉色小衣,裹着诱人的雪白色/圆/润,他喉结微不可查的滚动几下,想要去抓住那一抹甜腻的气息。
“我昨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可还在生我的气?”
蔚姝终于问出口,小脸攀上嫣红的血色,羞的缩回手躲进薄被里藏着,恨不得将脑袋也蒙住。
扯着袖子的力道消失,谢秉安思绪回神,看向蔚姝半遮在薄被下的脸蛋,好看的长眉轻蹙:“小姐昨晚说了什么?”
蔚姝错愕的眨了眨眼,几乎不敢相信的扯下遮在半张脸蛋上的被子:“我昨晚在门外对你说了好些话,你都没有听到吗?”
“昨晚小姐离开后我便出去了。”
蔚姝:……
合着她昨晚对着空气酝酿了半天?
谢秉安道:“小姐想说什么,可以现在告诉我。”
蔚姝:……
人就在她跟前站着,她怎么开得了口?
蔚姝拿眼悄悄看温九,不巧正对上对方漆黑的凤眸,心里咯噔一下,拉过锦被蒙头盖住,迅速组织语言说道:“昨晚的事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你会突然离我那么近,我一时不察才不小心亲到你,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轻浮女子,你别误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