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冷笑一声,“看来你是有所误解,我义父并不是什么心软的人,这座王宫里的黑暗深不见底,若是不够狠心,连死都死不明白。”
待娄旭走后,李幼如站在原地看着院内那晃荡的秋千许久,又想起了那些在达慕沙身旁惨死的医师。
正如他所说,这座王宫容不下太多的温情。也许正因如此,隼姬公主才将达慕沙送到了宫外长大,也因此恳求辛夷将自己带离漠北。
忽而点点线索都仿佛串联了起来,又李幼如在眼前汇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在树下荡着秋千的女人正笑着看向葡萄藤架下刚会走路的孩子朝她蹒跚走来,忽然不知听到什么响声便回过头看向了李幼如,这段交错了二十多年的时光就这么一刻仿佛得以窥看。
第75章
转瞬间便到了庆宴当日, 直至宴会前一夜达慕沙才命人传话过来,允准了公主也出席此次庆宴。
当时的李幼如正坐下葡萄藤下的亭台处纳凉,拿着盛满鲜肉的碟子, 逗弄着那些在附近的鹰围过来喂食。
不知为何漠北这处鹰仿佛十分有灵性, 展翅在半空盘旋两圈后并没有直接落在李幼如身上,而是转而落在石桌上气定神闲走着。
猎鹰意气风发的模样令得李幼如忍不住想用筷子轻戳一下它们毛茸茸的胸脯, 只不过没能成功得手就被避开了。
“王上虽然不曾驯鹰但是非常爱马, 现在公主瞧来好像同鹰更有缘分。”不远处侍女们小声的交谈着,“王室血脉都是神鹰的化身, 摄政王也是因此才大费工夫驯鹰,想要加深这个印象吧。”
这些话都飘入李幼如耳内, 只是她现下却是分了心思在想其余事情, 便没有在意这些言语。
历来王室血脉的寿命都不大长, 不是死于非命, 就是天生体弱早夭。正巧前漠北王与隼姬公主就是这样的一对孪生兄妹, 哥哥体弱,妹妹康健。
李幼如甚至翻看过了漠北王宫内有所记载的那些记录, 几乎代代如此, 就像是一个莫名的诅咒,只有康健的那个孩子能延续下去王室的血脉。
愈多了解漠北的历史,便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
夏夜的风有些倦怠拂过人身子,有些沉重。
而辛夷也仿佛是避着自己一般, 这几日也不见人影,听侍女说是许多达官贵人都重金请他去府上看诊。也许里面也有不少只是拿来当借口的说辞,但能拿如此多酬金的事情辛夷是断然不会拒绝的。
她叹了口气, 这样不能自由行动且被监视的日子还得继续忍耐一段时间。
将手中的肉喂完那些鹰之后,李幼如不留恋的起身回殿内休息, 明日就是庆宴了,时隔多年,她仍旧还是要见到那个男人了。
也正因此她知晓自己心中这份焦躁不安的情绪从何而起。
李幼如侧躺在床上,从枕下摸出当初请求阿敛送给自己的小刀,紧握着刀鞘时才略微感觉心情平静了。
现在她的心并非再是以前漂泊不定的模样,从恐惧逃避到现如今些微的转变,不知觉间便已历经许多春秋。
漠北已然许久没有如此大规模的宴请他国使臣,此次也是王廷变动后的第一次正式宴请。
但也不仅仅是漠北一国,这十几年以来除却当年在奉安一次后,各国间多有大小事宜冲突,国境边界处常年都有战火。
宫宴难得令漠北王宫染上几分热闹的气息,宫中的侍女侍从们忙得到处乱窜,李幼如也不例外被侍女们一早就喊起身来梳妆。
直至傍晚一切才准备完善,达慕沙与李幼如是最后才抵达宴席的人,此时坐席上的使臣们都已齐人等待漠北王室多时。
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这位新任的漠北王,更没想到他进来时身后还紧跟着一位红发女子。
达慕沙大步跨向最上方的主座,其余人也都起身行礼,只在余光之中打量着他与身后那个女人。
能够站在漠北王身侧的女人身份寥寥无几,可听闻这位年轻的君王就没对谁上过心,至今膝下没有子嗣,应当就不会是漠北王后。又传闻里王室多了个小公主,莫非就是这个红发的女人。
李幼如缓步走在这条布满权力交锋的道路上,目光扫过了在场这些微垂首的人,忽然便想起了很多年前她也曾无畏无知走向了类似的地方。
虽然说不上临危受命,但也的确是接下了一个重任。
忽然间走过一个身着青衣的青年时,对方本略抬眸光想瞧瞧看清这位公主的面容,忽然间却睁大了双目,身子也顿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