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过一会儿后李幼如才缓缓道:“要改方子。”
“改吧。”达慕沙没有二话。
他手边折子已经堆得很高,不知已经熬了几宿,本就不管事的人现下却要日夜对着这些东西。
李幼如将药方写好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默默在一旁寻了个位置坐下。
达慕沙见她不走就说,“微生元雅你昨日也见了,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听侍女们说,再有两日便是宴席,各国使臣此刻应当都要入宫了吧。”
“此事已经有娄旭去做了,他可是很迫不及待。”
李幼如猜想的也是这般,娄旭和上官家应该会承揽这次的宴席,达慕沙即便想要重新掌权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只不过看起来不仅是郁闷,还有股隐隐的怨气。
“我要去吗?”
“你会去?”他反问。
虽然大家都以为小公主是长于医谷多年,但达慕沙却知道李幼如的来历,也知晓她同宁石清的往事。
李幼如笑了笑,“为什么不去,我不想再躲躲藏藏了。”
达慕沙这才停下笔仔细端详她的神情,见她坦荡没有一丝顾虑,也没有立刻应允,“让我考虑一下。”
李幼如从和光殿出来的时候本想顺道再去看看辛夷现今在做什么,想要再套些话出来,可刚没走两步便瞧见了一个正站在路中央的人,先是背对着她们而后才缓缓转过身来。
娄旭朝她道:“臣见过阿游公主,这几日未能前去探病,王上真是十分紧张公主的安危。”
“你们到后边候着。”李幼如瞧出他是有话想说,便道:“客套话就不要说这么多了。”
“此言差矣,公主若肯赏脸,不若就由我领着公主逛逛。”
娄旭今日收起了往日的爪牙,很是礼貌克制,一开始也真就带着李幼如在四处赏花。
不愧算是半个漠北王室的人,娄旭对于漠北王宫四周的构造和道路都是极为熟悉的,而且也说的头头是道,并非是信口雌黄。
李幼如同他走在最前面,侍女在几步路后边跟着。
“此处是我初时进宫的时候,不小心落水的地方。”娄旭指向那养着锦鲤的池水,“幸而隼姬公主眼疾手快,跳进水里将我救起。”
再往前走了几步,便是另一座高耸的宫殿,“我随着义父在此处长大的,他待我很严厉,对我期望也很高。”
前漠北王几乎无人提起过,只不过偶然间有人提及,仿佛也记不得这位前漠北王有什么事迹,反而是他的孪生妹妹隼姬公主赢足了所有人的关注。
娄旭说:“隼姬公主常劝义父不要对我如此严厉,只是后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后,这些话便说得少了。”
这里应该是指的达慕沙诞生,王室有了正统血脉的继承人,李幼如却觉得前后形容差异极大,隼姬公主既然是能够毫不犹豫投身救人的性子,并不像是因为有亲生孩子就苛待别人孩子的人。
李幼如问:“你觉得她是忌惮你?”
娄旭却莫名一笑,“若我是她,便不会让威胁王权的人活着。”
这话听着十分瘆人,但李幼如却对他说出这种话并不感到意外,“但听闻他们兄妹关系极好。”
“孪生兄妹自然生来亲近,只是这些情感在王族中也是可有可无的。”娄旭此刻才将目光落在李幼如身上,“但血缘也不过如此,你与达慕沙也并不亲近,远不如在他身侧的人了解。”
“你同达慕沙相伴长大,一定关系就很好?”
李幼如虽然没想硬说自己与达慕沙关系有多好,但是也没想被人这么明面挑拨。
娄旭只答;“他自小在宫外长大。”
宫里长时间中只不过他一人读书习武,而且生来便健壮高大,达慕沙幼时就体弱,没有一处能比自己的优秀。
可即便他样样都按照义父期望的去做,只要达慕沙出现在宫中时,那些人便仿佛瞧不见他了。
李幼如却感觉自己脑海中闪过了什么念头,可未等细想抓住这尾巴,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暂住的宫殿中。
“李幼如,你现下还有机会反悔,也是最后一次。”
娄旭临走前悄声在她身侧说,“看在隼姬公主当年救过我的份上,我仍然可以不计前嫌接纳你。”
李幼如道:“虽然我不知道她当初如何想的,但是应当从未想过要你报恩,而我也不愿承这份情。娄旭,若前任漠北王还活着,他难道会想看到你们之间因王权厮杀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