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进来的下人正和驿站官员沟通,过了一小会儿,侍女们细心簇拥着一位面有病容脸色苍白的姑娘缓缓进门,这姑娘容貌长得极好,至少桐花看在眼里,很有几分欣赏美人的兴致。
对方神情恹恹,连半分打量外人的兴致都没有,就这样一路进了被安排的小院,徒留大堂中不少人唏嘘感叹。
桐花很确定这是实打实的左家人,毕竟那双和左寒左老将军如出一辙的丹凤眼摆在那里。
看过美人之后,她理了下裙摆,准备起身。
谁知刚才送姑娘进去的侍女们有几个去而复返,等在了门口,姑娘们的眼神透着盼望与欣喜,看情态显然是在等男人,而且还是个让她们芳心大动的男人。
这就有意思了,桐花顺势看向门口,总觉得会看到某个姗姗来迟的小白脸。
果不其然,让姑娘们凑在一处翘首以盼的人粉墨登场,正是一位身形挺拔面貌英俊的年轻公子。
左寒那张脸过了三年依旧是那副好模样,不过较之从前,少了几分桀骜与浮躁,看着沉稳成熟不少。
“这位少将军看着比几年前成器多了。”结束闲聊的老爷子凑到桐花旁边和她低声说小话,“我看左老头心里该很高兴很满意了。”
“是该高兴,”桐花赞同,“从前那么跳脱轻浮的一个家伙,现在终于成熟,老爷子终于不用被不成器的孙子气得天天灌降火药了。”
想起当年军营里左老将军被这个孙子气得天天寻他把脉开药的过往,老爷子捻着胡须笑了笑,“那倒也是,说起来,当时左老头还打过你的主意,想把你娶回家帮着调-教这个孙子呢。”
“你们两个那时候倒也有几分欢喜冤家的意思。”
这冷不防的两句话让茶喝到一半的桐花呛咳出声,“您这是在取笑我吗?”
“我取笑你?”老爷子瞥了桐花一眼,语气凉凉,“我哪敢取笑我们桐花姑娘啊。”
“我只是在想,当年说不定答应了左家的求亲都比现在好。”
“还答应求亲?”桐花无奈道,“这天才刚黑,还不到您说梦话的时候。”
老爷子这就不服气了,“左家有什么不好?老将军待你那么好,像忘年交一样,都快视你为知己了,左寒那小子虽然脾气不太好,但跟你比起来,你脾气只会更差,为人更任性,若是你当初开口允嫁,以你的本事还收拾不了那么一个毛头小子?哪里会有后来那么多苦楚和麻烦事?!”
“我就说最耿耿于怀的人是您吧,之前还不承认?”桐花笑道,“我自己都过去了看开了,您倒是还没看开,天天放在心里惦记着,时不时就要拿出来说一说念一念,还要再来膈应膈应我,寒碜寒碜我,我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你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了?”老爷子质问。
“不不不,是我的错,我的错!”桐花赶紧给人倒了杯茶,敬茶讨饶,“一切都是我的错!您老念得对!”
老爷子轻哼两声,接过茶一饮而尽,算是把这茬揭过去了。
其实,倒也不是他年纪大了非要念叨这件事儿,实在是当年的结果太惨烈,先是瞎眼后是战死沙场的,每一桩的结果都要他这个老人家来亲眼目睹亲自承受。
瞎眼的人还能笑出来安慰别人,战死沙场万箭穿心的躺在棺材里人事不知,她自己倒是轻松自在,怎么不想想旁观者经历的锥心之痛。
当年扶着棺材那一哭,当真是哭掉了他半条命,若不是后来费尽心力救回这小混蛋,他能留给爱妻的估计也只剩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枯槁老头儿了。
他们在灵州待着的这三年,也不仅仅是为了桐花的身体,他这个医者也在努力自医,争取走在有些人的前头,省得再经受一次锥心之痛。
比起美貌的年轻姑娘,左寒这个贵公子派头十足的人出现时,更惹众人瞩目。
英姿勃勃长相不俗的年轻贵公子,驿站中谁都愿意多看两眼,尤其是身边有女眷的,或明目张胆或脸红羞怯,总之,都很舍得把目光投给这个年轻男人。
于是,这样一面倒的情形下,反倒凸显出了对左寒整个人都很不感兴趣的桐花。
她只顾着一心哄老头儿,全然没发现自己这副前在意后无视的姿态整出了几分欲擒故纵的做派,惹得左寒身边伺候的侍女们很是不快。
老爷子有些幸灾乐祸的道,“看看,看看,人家这是把你当做有意争男人的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