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阎罗似的少年终于回来了。
司见月浑身是血,大概没想到铃杏会在这里干坐着等,他顿住,脚步一转,又转身出去了。铃杏怔了怔,旋即大失所望,果然是被拒绝了吗?
她情绪低落地趴在桌上。
但不过片刻,桌前轻微地动了动。铃杏立马抬起头来,原来司见月是去沐浴,换衣服了。少年身着干净体面的月白色锦袍,衬得他疏风朗月,温润如玉,五官清冷而深刻,周身气质胜似谪仙。
他不是很自然地瞥来一眼,将下巴抬起些,有点儿矜傲的模样。司见月道:“这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铃杏说,“是我做的。”
司见月想起她上一次下厨,可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又疼又吐,还得忍着吃了五碗,不敢让她觉察出任何不对。这可谓之是难忘的噩梦了。
他沉着脸,想掀桌又不是很敢。
司见月忍耐了会儿,还是没忍住,道:“季铃杏,你如果想杀了我,能别从这里下手吗?我不想死都死了,嘴里还是你这些饭菜的味道。”
铃杏呆了下,怒道:“有这么难吃吗?!”
“我难得下一次厨,费劲吧啦的,你不给面子也别这样羞辱我吧!给我吃!全都吃光!”铃杏替他好了伤疤忘了疼,自觉这次的菜很完美。
司见月:“……好。”
别人都是拿司见月没办法,只有司见月拿她没办法。他一脸郁闷地蹙紧了眉,拿起筷子,铃杏指哪儿就夹哪儿,表情麻木又机械地塞进嘴里。
等他垫了些肚子,喝酒才不那么烧胃,铃杏从桌底下搬出两坛子酒来。司见月还搭了把手。
“我不喝酒的。”司见月皱着眉说。
“这样好的菜就得配酒,这可是你们魔域最上等的煎雪浮春。”铃杏表示没得商量,不容推拒地给他拿杯盏,然后倒满,“陪我喝两口。”
司见月接过都拿在手里了,还在犹豫,“可是你明知我胃不好,喝了酒我肯定会疼的……”
铃杏怎会想不到这层,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咬了咬牙,狠心道:“你其实就是不想陪我喝吧?那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喝也行。”
说着,她就伸手要去夺回来。
司见月往后缩了缩,杯盏在鼻前嗅了嗅,脸色当下就变了。他显然也发现了这里头是什么,顿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铃杏,惊诧道:“你……”
铃杏绷着劲儿,“我怎么了?”
看她这副理直气壮的神情,司见月竟久违地感到深深的无言以对,心里复杂得跟什么似的。
铃杏表面理直气壮,其实紧张死了。
司见月脸色变幻,良久,又恢复了平静。他很轻地垂下睫毛,瞧着很是温良柔顺。最终他不再犹豫地将杯盏递到唇边,然后慢慢地小口饮尽。
杯盏当啷落地,一滴不剩。
司见月垂着眸不说话,呼吸不太稳了,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迅速染上薄薄红晕。烈酒入喉,穿膛过肚,仅仅只是一杯,对他来说也很不舒服。
他紧紧捏着桌布,抬眸,望向铃杏。
那眼神实在很像是邀功,虽然他自己可能完全不觉得,但铃杏就是知道,他仿佛在说,我已经听你的话喝下去了,所以,也对我好一点吧。
你想要的,我也都会给你。
对我好一点吧。
铃杏不忍看他那双盈着水光的眼,只是去牵起他的手。药效发作得很快,司见月的身体开始有些发烫了,他平常体温不高,这会儿就很明显。
司见月就这么任她牵着,意识渐进朦胧,回过神时已经被推倒在床榻上了。铃杏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温柔,很照顾他的感受,密集的吻像雨点般落在他的眉骨、鼻梁和嘴唇,这才继续往下。
他白皙的耳垂红得似要滴血。
柔软湿热的东西细致地舔过全身,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连灵魂深处都颤栗起来。少年意乱情迷地半阖着眸,眼角也湿红,迤逦的线条往上扬。眼前天旋地转,重影阵阵,心跳声像擂着战鼓。
窗外雨声渐渐,风也渐渐,枝头那几朵凌风傲骨的梅花被水珠儿打落,融化在茫白雪色里。
铃杏咬他的唇,也有报复他的意思。
司见月低垂着鸦羽般的眼睫,不自觉地蜷缩着攥紧了手,后知后觉地,才有了些冷意。铃杏察觉到他有些躲闪,力道更重,拧在了他的手背。
他像是吃痛,闷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