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季柕面无表情打断施法。
“哦,臣也不知道。”三司官实话实说。
“……”季柕冷哼一声:“朕要找你说的事情都已经说完了,若无他事你便先退下吧。”
“有的。”三司官清了清嗓子便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皇后……”
季柕充耳不闻, 撇过头对着正守在帐外的赵正德扬声道:“三司官腿脚忽而有些不便, 吩咐下人将三司抬回帐里好生歇息着, 顺便把随行的御医叫来瞧瞧。”
言罢, 朝着哑口无言怔愣住的三司官道:“皇后向来也知晓朝中有些人催得紧, 无奈宫内便只有她一人, 朕平日里政务繁忙难能顾及, 你看这一下没留意, 便愁出病来了。”
“朕待在皇后帐中, 等到日落时太医才把出了稳脉。今日鬼门关前走一遭,想必日后还得修养一段时日。”季柕望着挣扎无果而被侍卫抬了出去的三司官, 松了直挺的脊背靠在椅子上:“爱卿这几日便也消停些为好,朕听着难受不说,就担心简爱卿哪天得空找上门来。”
“毕竟你们共事这么些年, 想必是比朕还要了解他的脾性。”
简御史什么脾气。
那可是朝内出了名的难搞, 分毫不受丝毫不取,全府上下就两口子外带几个上了年纪的下人, 唯一的女儿前些年也被送进了宫里。清贫得无懈可击不说,平日里还老爱揪人毛病, 逮着个不顺心的也不管谁谁谁能直接开怼,要是躲了等放了朝还能跟着你马车屁股追到家门口去。
明明是个大官,偏生跟个老无赖似的。
烦死个人。
能跟在天子底下干事儿的谁不没点眼力见。眼见季柕的脸上已经隐隐透出不耐,外边进来的几人忙一人一胳膊一腿地将人抬着往外边送去。
听得那一阵熙攘的动静离远了,季柕又把赵正德招至跟前:“下午的骑射结果如何?”
“……挺好的。”
季柕狐疑:“挺好的你怎么这个表情?”
赵正德松了松嘴角的肌肉:“回皇上的话,奴才就是刚在外边冷风吹太久了,面儿上有些僵。”
“前三甲都是哪些个人?”季柕收回视线,将一旁已经置凉的茶水送至嘴边。
愈近鼻间,醇浓的茶香便愈显浓烈,杯盏周身弥散着被浸润后而蕴发的果气,倒是在一嘴清苦的茶水间平添了几分甜腻。
“回皇上的话,分别为平宸王肖世子,礼部侍郎的二公子和鸿胪寺卿的大公子。”
季柕饮茶的手一顿:“这些个人朕好似不甚熟悉。去年的武状元呢?还有卫将军家的那位小子?”
赵正德沉默一瞬,支支吾吾回道:“呃……大抵是正好今日身体不适,最后几箭都可了惜地射空了。”
“原是如此。”季柕沉思一番:“那今年这些个倒也是有本事,虽是钻了个空,但想来这一年没少花心思。”
空气突然静默一瞬。
赵正德迟疑地附和:“应当是的,吧?”
季柕倒也是奇了怪了,赵正德跟着他这么些年也不见像今日这般:“你倒更是奇怪得很,下午难不成出了什么朕不能知道的事?”
“没有啊。”赵正德望天。
季柕:“……”
“明日朕要做些什么?”
“回皇上的话,明日上午赛马,下午比射术。”赵正德伏下身等待指示:“不知皇后娘娘那边皇上要如何安排?是要继续病着吗?还是……”
“让皇后明日出来,朕倒是想瞧瞧这些大臣家中儿孙的水平到底都如何了。”
赵正德还剩下一半的话重新憋回了肚子里,欲言又止。
季柕没再抬头看他,阖上桌前的书页放置在一旁的书摞顶端,继而从桌后走出。
宽长的衣摆随着他走动的步姿曳出利落的弧度,收紧的束腰将他劲瘦的腰间一并勾勒出来,继而往下便是一双隐匿于袍间的长腿。虽不可见,但随步间倒也不难想象。
赵正德将桌上的笔墨整好,便只听得屏风后传来窸窣的声响,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屏风后若隐若现,声音不疾不徐:
“备水。”
*
虽说是被明面上强制‘病危’的人,但简昕会随着他的意乖乖待在自己的帐子里吗?
当然不会。
简昕围着整间营帐转溜了一圈,才在一角的矮榻后找到个小缺角。
这一块垂下来的长度较之于附近短了不少,掀起来倒也不容易闹出太大的动静,小心行事应当惊不动门口守着的人。
芙秀本是一直候在屋外,几次想探进来都会被蓦然响起的女声呵止。本以为皇后今夜大抵是会安生待在屋内,没想到这头刚打了更,这头便忽而又被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