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昕没品出这话里的深意,只是盯着她的背影沉默半晌,幽幽道:“你还是自己注意身体吧,我都怕你搞学术到走火入魔。”
再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每天长时间干坐在桌前,颈椎都要歪了。
看着钱文静的背影消失在帘帐外,芙秀估摸着也差不多到了往常要洗漱的点了,顺势端起早就备好在一旁的热水:“娘娘是要擦个脸继续睡还是要奴婢吩咐下人备水沐浴?”
“都不要。”简昕自顾自将双腿落在了脚榻上,拎起摆正在一旁的鞋子套了上去:“我睡得浑身有些酸,出去走走再回来。”
正说着,还未等她站起身,便只感觉头顶沉下了一道黑影。一抬头,芙秀的身躯已然挡在了面前。
她的双臂长伸,眼底透着一丝难以明说的挣扎和犹豫:“……恐怕不太行。”
简昕:“?”
“皇上夜里传下去的消息说是娘娘病危了,要是娘娘现在黑着天跑出去的话,估摸着是有些吓人。”
芙秀一脸认真地望向她,看得她准备撑着床沿站起身的手都差点一滑。
难怪钱文静临走前来了那么没头没尾的一句。
“……他有病吧??”
*
彼时,刚被传唤至帐中的三司官正立在桌前,虽不明自己为何夜里被突然召来,但明面上倒也镇定自若。安静地候在一旁,等待季柕处理好手头上的政务。
这一等,便是等了半炷香的时间。直到他僵直的脚底发酸不已,小腿也开始隐隐打颤,才见着位前的男人终于阖上了最后一本折子,搁下了笔。
看着他伸手从边上的书架上又取下了一本不只是个什么的册子,作势便要在上边继续涂写,三司官忙不轻不重地咳出了一声。
季柕闻声望来,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三司官上前两步走至正中,朝着面前的人行上一礼:“不知皇上唤下官来所为何事?”
季柕无言看向他,片刻后重新低下头翻着手中的册子,语气略显随意而又不少一分威严:“没什么事,朕就是想问一问,未央宫这几月的俸禄是怎么回事?”
三司官被问地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各宫的月俸都是按照条理规定按时发放,微臣只是负责每月过目总账,未央宫的月俸如若有什么问题,还请皇上明示。”
“皇后同朕说,每月下发给未央宫的俸禄都少了一半。”他将手中的册子阖拢,随手丢在了桌上。
薄薄的包背书落在桌上空无一物的一处,书背紧贴而上,砸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
“朕也不太清楚其中原委,正巧刚刚想起来了,就叫爱卿过来问问。”
三司官沉思一瞬,道:“臣确是不清详情,还请皇上待臣回京后再细细询问底下办事的人罢。”
“嗯,要是有什么问题便不用再同朕禀报了,你直接看着修正了便好,每日杂七杂八的东西呈上来太多朕看着也烦。”说着,他从桌角的一叠奏折中精准地抽出来了一本:“特别是你手下的副官,朕真的很讨厌看他写的折子。”
‘啪’的一声,那本一掌宽的奏折便打在了他的面前。
三司官顺势将其翻开——
“臣三司左侍启,适逢初春,闻暖三九,臣日日晨起,每至午时而归。归,闻家中老母为春愁困囿多日,郎中至,方知乃常疾,城中黄发多得……”
书及此,笔锋一转:“不知皇上近来龙体可康?饭否?睡否?安否?家中老人慈祥否?……臣饭好,睡好,安好,家中老人很慈祥……皇上平日政事繁多,便无需挂念臣下。”
待开头一长串无关紧要的废话后,奏折的最后一分页才终于附上了重点:“三司府昨日共支某两,收入某两,细则……”
三司官默默将其阖上:“……臣记得他刚进来的时候奏折不写这样。”
“不止这个,朝内这些人写的东西最近都是愈发不像样了。”季柕话语一转:“朕这些年来也就看着你的折子最干净利索,待回去将未央宫的事情都处理好后,记得抽空教教这些人。”
“毕竟三司官平日里正好也闲着,一双眼睛还能时不时往朕后宫里放,对吧?”
第47章
“该说的, 微臣日里便都已经说了,若不是见皇上在位多年膝下却仍无子嗣,臣何故天天如此。”三司官将头撇向一边:“微臣位列三公, 摆着每日的公务,做完便只是留意着皇上同皇后两人, 比简御史还要上心几倍。皇上只知臣催得皇上恼烦, 却不知臣这一片赤心惹得背后遭了多少人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