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余婉容。”
“你是金陵人？曲儿唱得不错。”
“回老太太，我是京都人，后来长到十三岁才去金陵学了昆曲儿。”
“这么说，你也不过学了两三年，竟有如今的造诣，可见是个聪明姑娘。”
韩老太太见秦老太太有所顾忌，便道“我来问。”
老寿星的脸色黑得厉害“你刚才说，我与你有恩，我却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你。”
三娘缓和道“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做过的善事多了，婉容姑娘又说是在京都长大，想是小时候受过老太太，您年纪大了不记得了吧。”
“我年纪大了，是有许多事记不清了，要真是如此，姑娘也可提醒我一两句。”
婉容向韩惟飞去一抹视线，这轻轻一偏头的动作，在众人心里激起千层波澜，人人心里暗道，果然果然，什么恩情不恩情，不过又是他的风流债。
气得韩老太太将手中的珠子轻轻撂在桌上，声音不大，却极有威严，今日是她寿诞，怎么允许会有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她还怎么跟柔丫头交代，怎么跟身边的秦老太太交代。
“有话姑娘直说，不必看旁人脸色。”
婉容知道老太太动了怒，也是不慌不忙道“是韩公子当年救过我，我念公子大恩，特意过来给老太太唱这支曲儿。”
“我家孙儿救的人多了！你倒也不必格外放在心上。”
老太太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道“我想起来了，你刚才说你叫余婉容，你姓余，莫非是四年前，被下了大牢的余侍郎家的姑娘，当年余家的姑娘听说便是被卖到了秦淮。”
“看这姑娘形容举止并非秦淮女能比，除了她还有谁，当时，我记得余家的姑娘和韩公子也颇为交好吧，若非韩公子定了姻缘，说不定今日韩家的少奶奶是谁呢。”
秦柔目光轻轻掠过小人得势的姜茵，心里暗道，谁稀得做他韩家的少奶奶。
婉容接着道“当年是韩公子救我脱离秦淮贱籍，我念韩公子大恩，所以追随京都而来，公子把我安置在南苑，南苑很好，可公子很少来这里……我知道我不配，我只想为奴为婢伺候公子身侧，以报公子恩德，还望老太太成全。”
婉容一片飞蛾扑火似的真情，动了在座多少人的心，当即便臆想出那风流浪子与失足贵女间缠缠绵绵多少年的旧情。
当年的冤案早已沉冤得雪，圣意早说过要对冤案余孤多加照拂，余大人与韩大人又是故交，这余家唯一的孤女，于情于理，由韩家照拂也没什不当。
何况韩惟还把人家安置在南苑金屋藏娇，今日寿诞献给老太太，岂不就是逼着老太太就范，要纳入门做妾？
若是拒绝了，便是韩家面冷心冷，不尊圣意，不念旧情了。
韩老太太似乎有点印象，当年余家因文字狱进了大牢，又满门被发配与披甲人为奴，如今大概没几个活口，余家那个十岁的小姑娘被卖到了秦淮，韩惟好像还求过韩向救她，都是同朝故友，谁愿见死不救，可当时的情形是已救无可救。
可谁知道这小子还追到秦淮去把人家赎了出来，后来，这案子在小皇帝手中得以昭雪，可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但不管当年冤与不怨，不管这姑娘可怜不可怜，都不该在今日裹挟着他们做决定。
两位老太太气得嘴唇轻颤。
秦柔轻轻握了握手里的杯子举到嘴边，一口未泯又放了回去，难怪唱昆曲儿的角这么多，非要叫这位南苑的姑娘来。
什么乌烟瘴气的臭男人，把这姑娘纳进府刚好，省的他整日在自己眼前晃的烦心。
不生气，不生气，早说过了要大度得，她和韩惟不过是契约姻缘而已，他有多少个红颜知己，关她秦柔什么事！
韩惟刚好想偏过头看秦柔，秦柔发觉没与他视线相碰，更是扭过头去，只留给他一个发髻梳得整整齐齐的傲娇的后脑。
韩惟只好回头看婉容一眼，走到她身边，笔挺得身子朝两位祖母跪下去。
第40章
看着韩惟硬挺挺得在这姑娘身旁跪了下去, 俨然就是一副要求老太太做主的样子。
秦洺忍不住看向秦柔，这就是与她这好姐姐郎情妾意的好姐夫吗？原来，人家自小就有痴恋的心上人, 偏偏这心上人还和秦柔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于是，连往日与秦柔的那几分郎情妾意都隐着几分侮辱的意味。
可秦柔此时神色自若地饮着茶, 眼神稳稳得落在成双成对跪着的两人身上, 真没叫旁人看出一点怒意和慌乱。
秦洺抿了抿唇, 她不信秦柔竟真的一点都没动气“姐夫, 今儿虽是韩家老太太的好日子, 可也从哪儿弄来这么一个知交红颜, 岂不是存心让我姐姐受委屈，姐夫今日有什么话请一次说明白, 不要再瞒着姐姐, 欺负她好性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