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柔转眸冷冷看向秦洺, 秦洺话里虽要为她出气,可实际却等着韩惟开口给秦柔难堪,这点龌龊的小心思, 秦柔看得明白。
“今儿是韩公子祖母的好日子, 公子有事提出来, 韩家自然老太太不会不同意的。”姜茵看着秦柔挑衅道。
韩向和二娘看着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心里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后面再给秦家和秦柔赔礼道歉, 只想让众人闭嘴。
偏偏看好戏的人多。
两个老太太又都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彼此对视一眼,心里便有了主意, 宁肯柔丫头被人议论两句,也不能任由韩惟这样蒙混过去!
若是日后再偷偷将人送进府,那才真叫柔丫头没脸,少不得别人以为韩惟真有什么腌臜事儿,当着众人说不出口,却非得私下解决。
哪怕今日韩惟真说出什么不体统的话来,当着全京都公子王孙的面上家法就是,非要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换句话说,只要两位老太太在,这姑娘就崩想进韩府的门!
韩老太太半垂下眼眸撇下嘴角,撵着佛珠不怒自威,“你有什么要说的?”活脱脱一副要升堂的模样。
韩惟正视着老太太“祖母,余姑娘说的没错,我与她自幼相识,当年我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您也知道因为自己性子孤僻,总被旁的孩子教训,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回来,那天一我被人推倒顺着山丘一路滚了下去,却怎么也动弹不得了,暮色渐渐沉下来,周边只有一条废弃的官道,却无人经过,我迷迷糊糊间,听着狼嚎,觉得自己是要葬身于此。”
秦柔第一次听韩惟说自己年幼的故事,听着他低沉砂砾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摩挲,秦柔低下头,不忍听,却又想多了解他几分。
“是余姑娘的马车路过,救了我,我才缓了过来,第二天回府,我也没跟你们多说。毕竟,小时候夜不归宿,全身是伤,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到底她救过我的命,余姑娘的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后来余家遭了难,我便将她从秦淮赎了出来。”
众人听见这话一片哗然,躲在团扇后面咬起耳朵来。
好一出青梅竹马的戏。
秦柔只觉得嘴里的这可葡萄好涩,涩得她牙酸,一溜儿流进脾胃里,连心里也泛起酸。
韩惟声音提高了几分“可是,余姑娘误会了。”
听了这半句话,婉容的心哐当一落,侧过头疑惑地看着韩惟。
本来低着头剥葡萄的秦柔都忍不住置下手中的葡萄,抬眸看向韩惟,事已至此,他竟不想顺水推舟,将婉容姑娘纳进府?
“年初的时候,余姑娘给我写信问祖母安好,又说到她在秦淮那边过得不好,我心有不忍,便将余姑娘的事情告诉父亲,父亲特例拨了银两给我,我给余姑娘寄过去,希望她能自己赎身,日后寻个良人过日子,一切从头开始。”
“只是没想到,几个月后,余姑娘在京都找到我,我才知道余姑娘来了京都。余姑娘带着幼弟,孤苦无依,我很怜惜,于是又攒了些盘缠给她,可自始至终我对余姑娘,无意。"
无意两个字砸的婉容的身形晃了晃,面色唰地一下白下来,她轻轻咬住下唇,根本不肯相信,这些年对她的照拂,莫非都只是为了当年的恩情?
她容貌昳丽,多少公子曾为了求她一曲,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其实不缺银钱,她只是想要韩惟的深情,她一直以为,韩惟对她是有风情月意的,若非如此,他怎会愿意收留自己在身边,怎会把她送进南苑,又吩咐人对她多加照拂,不让她待客呢?
婉容不至于像旁人似的狂妄地相信韩惟对自己死心塌地,可他更不能相信韩惟对自己从未动过情意。
婉容茫然又绝望地看着韩惟,他到底是怎么了,这一定不是真话。
“公子……”
“余姑娘,当时我只想给你些银钱,让你自己去谋生路。可我不经意间同阿柔提到了你,是她想为你寻处安身之所,才费心寻了南苑这处地方,只是她不肯见你,所以让我去还我自己的恩情。”
“是少奶奶留我在京都的?”婉容戚哀地看向韩惟。
“是。”
“你是为了少奶奶,才这么说的吗?”婉容不肯相信,追着他的眼神,问道。
韩惟却不再看她,向着老太太道“祖母,孙儿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余姑娘做的这些都是出自报恩的心,而非男女之情,只是没想到让余姑娘误会了,余姑娘说什么为奴为婢的话,简直折煞孙儿。”
“何况,孙儿这一辈子既娶了阿柔做妻,已是孙儿无尽的福气,阿柔是孙儿的情之所钟,心之所往,我二人之间容不下旁人,又怎能再纳旁人做妾,反而耽误了他人。”韩惟低着头,几句话轻轻自然地吐出,却沉沉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