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县衙院落又恢复安静。送走棘手的卫良,楚安歌就开始与步清莹谈论接下去的计划。
她对卫良所说的那些都是权宜之计,但也只能稳住他一时。西庆在边境虎视眈眈,如果这时候随意调动东南军、杨家旧部,易挑起南渊内乱。
步清莹抬手挥退了穆家军,偏过头道:“这卫良不会这样算了,这接风宴他是料定了我们没法拒绝。他是要定白裴衍和杨涧的性命,东南军无法调动,其他地方的驻军距离此地甚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囚笼困兽这个局面对我们很不利。”
楚安歌眸子里浸透着杀伐的锐利,盯着卫良离开的方向道:“囚笼困兽,那也要看看谁才是笼中兽。”
步清莹隐约猜出了她要做什么,犹豫片刻问道:“怎么做?”
楚安歌转过身语气不辨喜怒,抬手轻拍着步清莹的肩,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吐出两字:“夺权。”
步清莹皱着眉凝视着楚安歌,嘴唇翕动无声道了兵变二字。
楚安歌摇了摇头,发动兵变亦会引起南渊内乱,与她先前所忧的又有何差别,她要的只是卫良手里川峡四路的兵权。
“听闻卫良和他的几位副将有些矛盾,今夜接风宴我要你……”
步清莹闻此计,看着按在自己肩上的手,眸子里抑制不住忧心,顿了顿抱拳道:“末将得令。”
安排妥当了今夜的事务,楚安歌就去客房寻那祸不单行的二人。
昨夜后半夜,杨涧和白裴衍从牢房查验回县衙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
叩门声响起。
房内传出杨涧打着哈欠的声音道了声进来。
“楚姑娘?那卫良走了?”杨涧趴在桌子上,抬着眼皮看向推门而入的人。
“今夜卫良专为你们二人设的鸿门宴,你们要赴宴吗?”
杨涧朝着楚安歌摊开手,无奈叹息道:“唉,小爷觉得我们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们不去也不成。”
白裴衍不置可否:“不错,按规矩京师来使当见地方官员。我和杨涧的身份现在已经无法遮掩,我们迟早要与卫良见面。”
楚安歌弯下腰随便捡了掉落在矮书案边的书,分神瞧了书上的内容都是些蜀地的民间异闻,道:“半个时辰,今夜卫良最多留得住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杨涧不解看向白裴衍,可惜这好兄弟自楚安歌走入屋里,眼神就黏人身上没离开过,连半分余光也没赏过自己,他只好自己问。
“楚姑娘,为何笃定卫良只呆半个时辰?”
“杨少卿真想知道?”
楚安歌端在脸前的书微微下移,眸光微沉,面颊上的笑意浅浅如旧,却难掩威势,无端让人遍体生寒。
“其、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杨涧喉咙有些紧,他自认为自己虽然不是很聪明,至少也没笨到不会看脸色。
这样一想通,他忙岔开话题寻机遁走。
“呃,小爷好像有点饿了,你们二人先聊。”
快要走到大门的时候,杨涧还不忘转身提醒她白裴衍旧伤未愈,将军别折腾得太厉害。
楚安歌还没反应过来杨涧口里的旧伤和折腾有什么直接关系。就见在杨涧闪身出门的一刻,一本书狠狠砸在了门上,伴着残影的还有白裴衍一声怒喝的杨涧。
“杨少卿,好,不提。”楚安歌看着白裴衍黑着的脸适时掐断了话,把手里的书放下道,“你的伤可还有碍?”
白裴衍起身凑近她,轻笑着将楚安歌额前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环着她的腰,将头如往常那般埋到她的玉颈旁,温热的鼻息灼热挠人,引得怀里人一颤。
白裴衍闷声道:“疼。”
楚安歌轻声叹息,知这人是在她面前故意道疼,不客气地取笑道:“白大人皮糙肉厚,不过是一些皮外伤,怎的还喊起疼来?”
白裴衍没答话将怀里的人搂得愈紧,哑声唤着她。
楚安歌伸手回抱了他,其实昨夜过后,她把话摊到明面上说就没那么生气了,倒是白裴衍以为她仍在生闷气,与她相处总是小心翼翼的。
二人又私语了一会儿,白裴衍拉着楚安歌同坐到矮桌旁,把书下压着的纸包抽出来递给她。楚安歌摊开纸包,见里面是些细密的粉末,面露疑色。
“这是何物?”
“从牢里衙役和犯人所喝的水中找到的,风干后就是这些粉末。”
白裴衍道:“我和杨涧去寻了牢里的犯人问话,他们口里皆是些怪力乱神,并没有寻到有用的信息。安歌,鬼神之说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