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窗而入,楚安歌在光下瞧着手里的粉末,看了一会儿后把纸包放下,指尖轻敲着书案堆积的杂乱书籍。
她笑讳莫如深,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人们敬畏鬼神,却又说那是怪力乱神。好言恶语皆出自人口,你能察觉到这水中的异样,想必也能猜到有人在借鬼神之说蛊惑人心。牢房里的女子能够操纵死尸,朱家又掌握着活死人的秘术,加上这些粉末,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白裴衍的脸色骤然一变,看着楚安歌道:“朱家灭门、义庄诈尸、这蛊女的死,都是我们来到蜀地后才出的事情。”
“入城之后,看似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除掉你二人而来。但是分开看每件事的结果不同,其目的都是一样。
朱家灭门是为了阻止你继续查活死人的事情;同理义庄诈尸表面是为了杀掉你二人,但实际上还是为了阻止你们从朱家人身上继续查到活死人的事儿;牢房里蛊女的死则是为了彻底断掉你们调查的渠道。
偏生每件事我们都迟一步,这三日我们处处谨慎,知道我们身在益州境内,又知晓我们在调查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卫良又是如何能够准确地知道我们会出现在义庄,换言之是谁出卖了我们的行踪给卫良?”
楚安歌道:“我们到蜀地不足三日,这些事情陆续发生。我没有给楚家的人下过调查
这件事的命令。你在蜀地多有不便,这些事情应该不会经由白家直接去查,那么你获得消息的渠道……”
很可能是送给对手最大的破绽。
第46章 长夜
“你是怀疑蜀地的极乐坊出了内鬼。”白裴衍眼中寒光乍现, 思索片刻摇摇头道,“知道我坊主身份,并且知晓我在查这件事的人, 极乐坊内只有掌事的三人。
他们三人的家族与极乐坊签过死契,世代忠于极乐坊, 非死不可脱离。极乐坊之人皆知叛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所以坊内出现内鬼的可能不大,但你所言并非没有道理,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
楚安歌站了起来,手指在桌面的纸包上轻轻一点道:“那就有劳我们坊主大人了。于此案我的身份特殊,不便明面上插手这件事,但是楚家的济世药堂也许能相助你们。这些粉末可否容我私下拿回济世药堂让济世药堂的大夫看看?”
记得有一次,她在上京城的药堂里核对账务, 恰逢刘大夫怒气冲冲地教训新来的药童让碾磨好的药粉浸了水。
那新来的药童因为害怕被刘大夫责罚,还把浸水的药粉重新晒干才拿回给刘大夫,企图用此举瞒天过海, 奈何刘大夫吃的盐比他们吃的米饭多,一眼就看出了粉末的细微差别,狠狠地训斥那新来的药童一顿。
说是有些药物浸水后哪怕是立刻晒干也会对药效有所影响。还有些药物更是不能碰水,一碰水就会变成另一种药, 甚至可能本身药物自带的毒性也会增加。
白裴衍跟着她起身,点点头道: “这粉末交给济世药堂,我也正有此意。”
他行走江湖的时候见过不少奇闻异事,这般诡异的事情却也是第一次碰上。办案之人不信鬼神那一套说辞,但是他自己都是转生而来,带着两世的记忆, 有些事情他也无法解释,对于未知的事情他唯有是保持敬畏。
白裴衍抓了她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缠着把玩, 声音带笑道:“今夜你作何打算?”
“如今的蜀地就是一滩浊水,我自然是想乱了这滩浊水。”楚安歌淡淡地道,神情又恢复成了平日那般生冷,“卫良敢对京师来人下手,究其原因不过是他手里有兵权和兵符。今夜我已命若婉阿姊在接风宴上做些文章引他生疑,到时候我会在军中生事,我要让卫良亲自将兵符的位置送到我的手上。”
她本不想争权夺利,但是如果有人为了一己私利而滥用手里的权利威胁到她所守护的东西,哪怕不择手段她也要做这一回恶人。
南渊的安定于她而言胜于一切。
“夜闯益州军营,我家小将军想出的法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白裴衍松开手里的那缕墨发,揉了揉生疼的经外奇穴道,“危险。”
楚安歌一顿,记起他在崖底寻到自己的失态,想到从自己坠崖之后阿衍就恨不得时时把自己放在眼前才能安心,忙出言道:“我昔年独过北璃千军帐都易如反掌,不过是区区益州军营罢了,不足为惧。阿衍,你亦不必时时忧心于我,我是云罗将军,我会保护好你的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