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水下更是昏黑难视物,只能感觉到冰冷刺骨的水从四肢百骸涌入,楚安歌不敢停留片刻,继续往前游。楚安歌凭借着岸边的灯火和天边的月光在水下找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猝然间,楚安歌感受到腰间被一只有力的手搂住,身体条件反射以为是敌袭,臂弯微动,手肘狠撞向来人,水中熟悉的闷哼,楚安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白裴衍!
楚安歌动作一缓,就见白裴衍因自己方才肘击呛了好几口水,这会儿口里冒着细密的水泡,慌忙抓住他的手腕迅速浮上水面。
两人破水而出,楚安歌手扶住岸边的堤石,手下用力撑,轻而易举就上了岸,随后伸手抓住白裴衍半露出水面的手腕,把人从水里拉上岸。
白裴衍呛了水,这会儿咳得厉害,眼尾憋得殷红。楚安歌知道自己今夜一路揍人,方才本能下手肯定没个轻重,瞧着白裴衍咳嗽,心里腾起内疚。
半蹲在白裴衍旁边,楚安歌执过他的手 ,欲往他体内缓渡些内力,却被他反手扣住。
“你受伤了?”
出水的时候他就闻见了楚安歌身上浓重的血腥气,白裴衍看着楚安歌身上滴落的暗红的水滴,面色一变。
“不是我的血。”
知他好像误会了,楚安歌摇头,易容也没人,衣服也湿完了,属实狼狈。
辨出楚安歌确没受伤,白裴衍方舒心,松开扣住她的手,这才注意到楚安歌如今的模样。
“你……”
“白兄不是对我的假脸感兴趣吗?可惜今夜这是本尊。”
楚安歌声音温和,波澜不惊的眸子丝毫看不清任何情绪,仿佛方才入水救人的不是她。
“我知道。”
这回答让楚安歌一愣,四目相对,倒是白裴衍先轻咳着扭头错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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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守船衙役回报,杨涧带着人一路提心吊胆,生怕白裴衍真折在这“鬼船”上,结果还没到岸边就捡到了几个重伤的疑犯,还被马尥了一蹶子,踉踉跄跄赶到岸边,发现湿漉漉的两人没缺胳膊少腿,杨涧才放下心。
既然已经把人交到了杨涧手里,剩下的事情楚安歌就不便再插手,捡起岸边的帷帽,哨声唤来黑驹回府,身后传来杨白二人讨论声渐远。
“阿衍,今夜这几人伤的……”
杨涧顿了顿,看视线内已经没有楚安歌的身影方才继续挤出牙缝间的两个字。
“颇重。”
这女人惹不得,所以好兄弟你别想不开去招惹人家。
没听见白裴衍理他,杨涧侧目,发现他脸色不好,正望着楚安歌离开的方向发呆,杨涧搭了他肩膀才回神。
“阿衍,你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杨家最重礼节,怎教出你这么个德性。”
白裴衍拍开搭在肩膀上手,低头整了整湿透的外衣,抬眼教训杨涧。
“好好好,白大人教训的是,小爷不提就是了。”
从岸边回到楚家大宅已是夜半,楚安歌拉着黑驹从后门入。芍药命人安置好黑驹后,忙为楚安歌披上外衣,忧心地检查着自家姑娘是否受伤。
“姑娘,已经差人将大公子和嫂夫人接过来了,他们听闻姑娘外出未归很担心,一直在花厅等着姑娘。”
“去告知兄长和嫂嫂,就说我已经回来了,让他们先行休息 ,明日一早我再去见他们。”
“是。奴婢备了热水和姜汤,姑娘沐浴完喝些姜汤暖暖身子。”
看出了楚安歌面露疲色,引她去沐浴后,芍药领命退下,走之前还细心整理好了屏风上的衣物,顺带关上房门。
浴桶里氤氲的水汽,温暖的热水洗尽了楚安歌一日的疲惫。
楚安歌抱膝沉入水中,房内摇曳的烛火倒影在水面,构成了水下一方小小的天地,不知为何,脑中忽然浮现出白裴衍的面容。
今夜这人有些奇怪。
浮出水面,楚安歌凝视天花板,都道因果不可逆,逆天改命不得善终。这一世她改变了太多人的因果,注定无法善终,即便如此她亦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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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楚安歌一早就交代下人备好兄嫂爱吃的小菜,收拾妥当已经快过了用早膳的时间。
门外珠帘一掀,楚安歌着青绿长裙而入,眉目染笑,给兄嫂行了个全福礼。
“兄长,嫂嫂。”
“都在自家,安歌不必多礼。”
膳厅内二人忙摆手,嫂嫂坐在她身旁,不停将她爱吃的菜夹到碗里,直夹得堆起了小山。
“一月未见,你这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凡事也不要都亲力亲为,交些给下人去做……”
楚安歌抿嘴一笑,连连答是,眼睛扫了一下桌面的菜,和义兄对视了一个眼神,随后撒娇似的望着嫂嫂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