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方才触到那绣了小荷的青绿绢帕,就听里面正殿传来沈律冷淡如常到有些吓人的嗓音——
“入暮调查杀令,若是沈琉晚回了凌洲,通知沿路的人手,半路截杀。”
何入暮:“属下遵命。”
简单的话听得沈岁晚耳边如鼓震,身后的寻香瞧着沈岁晚捡绢帕半饷没有起身,疑惑的往前,准备走过来。
她余光瞥见,忙一把抓住绢帕,眼睫轻轻眨了眨,“一时有些腿麻了。”
寻香听言忙道:“那奴婢扶昭训回去歇息。”
搀上昭训那皓白的手腕,寻香却疑惑的看了两眼,暗自腹诽,昭训的手怎的有些发颤?
下了台阶,瞧着大肚瓷盆里的栀子,盎然清幽,她这才回过神来。
沈律是杀伐决厉的,自来如此。
若是几日之前,她确实会动些恻隐之心,可惜这几日让她明白过来,沈琉晚若是逮着机会,怕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人敬我一尺,我自会还人一丈,沈琉晚这般对她,她可丝毫心软不起来。
瞧瞧唐现余同她认亲,是几月前的事情,那时沈琉晚就在谋划让她翻不了身。
可惜她算漏了太子,算漏了太子愿意护她。... ...
三三令节,九九芳辰,重阳至。
重阳日,大胜近半的达官贵人驱车驾马赶往锦山。
一路上,村酒稻花香,芙蓉和秋菊争芳斗妍,山林层林尽染,泼上暖橙。
这样的时节,除了夜间有些冷凉外,白日最是秋高气爽。
沈岁晚坐在东宫那小楠木马车里,马车宽大,四位宫侍都在里间伺候。
太子殿下不喜宫侍伺候,身边多是小太监在忙前忙后,她们虽是东宫的一等宫女,却也未曾来过。
但福传私下喜欢跟宫侍们玩闹。说的也不少,寻棋道:“听闻今日未时就可以到了,今日舟车劳顿,等明日卯时日出之前圣上会在锦山山顶处祭祀,这女眷都是不能过去的,昭训睡个好觉就成。”
沈岁晚接过寻香削的蜜柰果,牙齿轻咬,甜甜的汁水溢满的口中,沈岁晚难得有些满足的眯了眯眼。
她擦了擦唇角,问道:“那明日何时开始狩猎?”
寻诗一笑,“明日祭祀结束,辰时便开始狩猎了,女眷也围了一个猎场,巳时就可以骑马入林围猎。”
沈岁晚轻轻点点头,她的马术向来是不错的,昔日王府有个马场,她闲着不能外出的时候便去那偷偷骑马,打发时间,一来二去,骑马便熟练了起来。
蓦地,马车停了下来,坐在窗边的寻茶忙探出头去瞧,随后回道:“昭训,前面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马车坏了,正堵在路上呢。”
“前面?”
她前面可是还有好些妃子公主,还有几位有品阶的诰命夫人呢,这事急不得,几人安心的坐着等着。
好在男子已经驾车在前,耽误不了这些爷们贵人。
寻香几人捡着将猎场的趣事说给沈岁晚听,
“去年昭映公主瞧见那小鹿长的水灵,就抱了准备回宫里养着,谁料在路上,她抱着的小鹿又是拉又是吐的,还将昭映公主那件金玉阁给她做了几月的衣裳弄得看都不能看,这野物拉的吐的实在熏人,气得昭映公主当场就将那小鹿扔了,回帐篷洗了一晚上的澡......”
沈岁晚笑出声,这昭映公主竟有这般糗事。
“笃笃——”
察觉到马车被敲了两声。
几人的哈哈笑意一顿。
方才车夫见前面堵着太久,就去一边歇息了,是以没人通报。
寻诗掀帘,瞧见面前马车边上站着的人,笑意消散些,正色道:“张姑娘安。”
张婉玉轻笑一声,“方才听你们聊得正开心,可是叨扰了?”
“呃......”连沈岁晚都忍不住面上一窘,这张婉玉还是昭映的亲表姐,关系亲厚。
张婉玉见这几个宫侍面上有妄议公主被发现的惶恐,她柔柔的轻笑一声,“哎呀,你们可别误会,我来是有要是相求呢。”
听言,沈岁晚也不好再坐着,由宫侍搀着下马,瞧着沈岁晚一身锦绣烟罗,施施熠熠,将近一月不见,倒是越发娇媚动人了。
张婉玉眼底闪过幽光,轻笑一声,“昭训,方才我那马车不慎打了丝,坏在路上走不动了,我瞧着昭训的马车宽阔些,可能同昭训一道坐着上山?”
“这.......”原来是张家的马车,不过,她实在不想同张家的人有多少牵扯,有些想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