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晚听着皇帝连声赞好,面上闪过几丝异样,忙看了眼身侧沈律,只见沈律面色沉寂,怕是殿中最平静的一人了。
察觉到沈岁晚有些打量的眼神,沈律侧目看过来。
沈岁晚猝不及防对上那漆如点墨的眼神,一时怔愣。
张皇后突然出声说话,将沈岁晚的注意力转了过去。
张皇后面上的笑意有些僵硬,轻笑道:“难怪圣上这般喜悦,钟妹妹又有喜了,这是好事,妹妹果真是有福之人。”
沈岁晚倒是听出些埋怨来。
她还在王府时,便听了些关于钟嫔的传闻,钟嫔去年便有了一次身子,只是从钟家带入宫的贴身丫鬟不小心煎错了药,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流了。
一般世家姑娘入宫是不应带着宫外的丫鬟的,只是沈召启宠爱,生怕钟嫔思家,这才破例给了恩典,却要了皇嗣的命。
坐在沈召启身边的钟嫔面上确实有几丝异样,牵强笑着回了皇帝的话,瞧着笑容比方才的张计芸还僵硬几分。
沈召启沉浸在喜悦中,众人震惊于更白女的料事如神,没几人察觉。
见沈召启同和张计芸的注意力落在了殿中坐着的更白女身上,钟嫔轻轻吐了一口气,瞧着总算有了几丝松懈怔愣。
钟嫔的眼神再次往下看了一眼,只见那尊贵冷沉的男子接过身边姑娘手中的团扇,那姑娘家的团扇被这宽大骨节分明的手拿着,显得格格不入。
瞧着男子将手上的团扇转了个面,面色和缓的同身边的女子说这话,惹得女子大着胆子伸手去抢团扇,钟嫔觉出些旁人插不进去的亲昵。
钟嫔捏着绣帕的手轻轻附在尚且纤薄的腰腹上,垂着的眼睫掩了几丝苦涩之意。
更白女久不在定都,方才回便知钟嫔有孕之事,偏偏太医都要仔细把脉,才有七八成的把握。更白女却依然知晓,实在是让人啧啧称奇。
回到正事上,沈召启看着下面淡定的坐着的更白女,眼底真切的笑意散了些,沉声开口问到:
“依你之言,这蓟洲将会天降暴雨,或有山崩水出,危及行道村庄?”
更白女哑声回话:“正是,情态紧急,民女这才今日过来打搅,还望圣上恕罪。”
听着更白女言辞诚恳拘谨,沈召启面上缓和了些,只是水患能涉及到山崩水出,难免有些严峻。
沈召启轻笑,面上瞧着有几丝温和之意:“更白女为国为民,为了蓟洲黎民请命,自是大义,何来打搅冒犯一说,只管留下一道宴饮。”
“如此,民女便多谢圣上。”
皇帝话音一转:“不过更白女有如此能力却四处云游,倒是颇为可惜,大胜钦天监的这些个官员,却不及你三分本事。”
皇帝调侃夸耀的话音一落,殿中诸位大臣暗自对视一眼,圣上,这是有邀请更白女入钦天监为官的意思。
沈岁晚见身边的沈律面上一顿,旋即又继续把玩起她那团扇起来,嘴角噙着笑意,瞧着有些云淡风轻的模样,却有些运筹帷幄在其中。
坐在对面的更白女将两人纳入眼底,有了些计较,“圣上厚爱,钦天监能人异士众多,勘星象,料百事,民女这半吊子自然比不上,只是......”
虽隔着面纱,看不清人的神色面容,众人还是从这语气中听出了几丝犹豫为难之色。
原先听了更白女的话,沈召启知她不愿入仕为他效力,面色都冷沉了不少,听了犹豫的话,还当她改变了主意,“只是什么?”
更白女陡然起身见礼,“民女本无意干涉圣上决断,只是事关蓟洲百姓,民女想向圣上举荐一人,负责蓟洲之事。”
“哦?”沈召启身子微微往前顷了顷,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殿中众人也好奇起来,原以为是哪位宫外能人异士,却听更白女继续道:“民女要向圣上举荐三殿下。”
“这......”
沈徇一顿,见众人目光看过来,才会过神,旋即喜上眉梢,看了眼边上坐着的更白女,竟然是他自己?莫不是她的占队之意?
沈徇眼带喜色的看了眼高台上,见父皇面色沉寂,沈徇边同皇后对视了一眼,这蓟洲之事若果真是如同更白女所说,那他此次前去蓟洲,便是赢得民心的好机会。
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对面的沈律,却见他根本没往这边看过来,得志的笑意收了些。
沈召启将底下几个儿子的神情纳入眼底,上次便让律儿在蓟洲一事上吃了闷亏,今日若是还这般,那......
沈召启沉声一笑:“兹事体大,日后再议,倒是更白姑娘何故举荐三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