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换了身衣裳,去了院子里的亭子坐着, 盯着那白墙上的竹影,神色不明。
福传上前, “殿下。”
沈律眸光看向他, 问:“如何了?可有动静?”
福传递了一张纸条, 压低声音道:“昨儿就见那贾参军三更天的时候去了书房, 今日也就巳时末去了谭先的书房,还作了普通军士的打扮, 许是殿下指婚的消息也是这贾参军透露的。”
前几日在沈岁晚刚到刺史府时, 沈律将福传留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暗自探查谭先与什么人往来。
沈律像是冷嗤一声:“先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盯着。”
话音方落, 寝阁的门就打开了, 福传适时的止住了话头。
沈岁晚换了身天青绿垂柳暗花的掐腰长裙,瞧见主仆两人看过来,她想起自己方才鼻涕眼泪的哭, 摸了摸鼻子, 有些丢人。
沈律收了小纸条,边抬手递给福传边道:“让人摆膳罢。”
她捏了捏帕子,抬眼问道:“......殿下等下不是要去宴饮吗?”
沈律看向他的眼睛, 语气软了些:“无妨,本就是过来看看你的, 这宴饮不去也成。”
听着他的话, 沈岁晚心下升起细微的异样,殿下, 是心里记挂着她吗?
沈岁晚就这宫侍端着的铜盆净了手,坐在了男子身边的石凳上。
“......殿下方才的意思是,我将来是要再嫁入东宫吗?”最后几个字轻颤一瞬,好像透露出几丝主人的不确定。
她的眼里好像掬了一汪春水,明明是那么娇媚的相貌,却看出了些楚楚的乖巧。沈律喉结一动,微微移开了些眼,他好像还忘记问一件事。
沈律看着她的眼睛:“岁岁,孤还未问过你,可愿意?”
说完这句话,沈律眼睫细微的一颤,察觉到自己的这个反应,他心下微微一嗤,依照他向来霸道性子,沈岁晚同他已有虚实,在东宫住了这般久,早已经是他的人了,可他还是想退让一步,给她尊重,让她选择。
还在等着沈律回答的沈岁晚没想到他会突然反问。她愿意吗?若是几月前问她,也许她会犹豫,不想被困在
日后佳丽三千的储君身边。
可是,救她一命的是他,当初唐家一事,她背负流言时会偏袒她,她受了委屈会替她出头,给她像家一般温暖的,还是他。
要问她愿不愿意留在沈律身边,那是肯定的。
“......岁岁,是愿意的。”
不单是姜家与她不算亲厚,更重要的是,她愿意陪在沈律身边,光明正大的在他身边。
男子的肩膀微微松懈了一些,好像是放松了下来,他伸手,将人轻轻的揽了一些过来,沈岁晚没好意思抬眼,眼瞧着男子的胸膛越来越近,只有两拳之隔,那衣襟上的刺绣都瞧得一清二楚时,却顿住了。
旋即,额头上传来温凉的触感,男子热热的鼻息喷薄在额前,引得沈岁晚忍不住有些颤栗,男子身上的气息太过霸道,好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淹没,可又让人......甘愿沉沦。
一时之间静的好像只剩下那几丛清竹的被风下吹得婆娑的声音,风声也清晰明朗,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丝丝缕缕缠绕一处的氛围。
不知过了多久,沈律的说话声伴着清风传入她的耳中,他说:“孤很欢喜。”
沈律轻轻放开揽住她的手,两人的距离微微拉开,沈岁晚面色通红,一是因沈律那过于亲昵的动作,好像她是珍宝一般被对待。二是,他方才的话,说明,她在他心里,是有一定分量的罢......
在沈岁晚揪揪帕子,捏捏茶盏掩饰的时候,沈律出声吩咐早已经端着膳食候在不远处院子里福岚等人:“进来伺候罢。”
福岚掩下眼底的杂色,招了招手,身后的宫侍端着膳食,有条不紊的进去小亭里摆膳。
福岚立在一边,心下为两人高兴,如今昭训的身份也寻了回来,将来就是东宫的女主人,她性子软待人宽和,将来更是好相处的。
而殿下,早知殿下将昭训放在心上,但方才远远瞧见殿下宽阔的身躯将女子完全的拢在怀里,轻轻的亲吻女子的额头,珍之重之的模样,让他们这些下人都细微一怔。
谭先那边听闻沈律去了昭训夫人的院子用膳,也没说什么,只当他还耽溺美色,宠爱妾室。
是夜,福传借着去茅厕的由头,又去了西苑的围墙,瞧着贾参军又带着一人去了谭先的书房,他咬咬牙,待人走远后,轻手轻脚的回了院子。
福岚守在院里的小亭中,瞧见门口进来的熟悉黑影,忙走上去:“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