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于是眼珠一转,叹道:“沅娘是我小妹,父母走得早,小妹是我拉扯大的。”
骗鬼呢?
真是小妹怎么会梳着妇人发髻,还和李福同住主屋?
宁修云在心里嗤了一声,李福说的话他半个字都不相信。
但他面上不显,甚至眼神一亮,说:“竟是如此,沅娘当时受了不少苦吧?”
语气间竟颇有几分怜香惜玉之意。
这话听得边上的简寻频频侧目,狐疑地打量着太子。
要不是知道太子洞若观火,早就将现状摸得一清二楚,简寻说不定还真会被这演技骗到。
但他有太子提前透露信息,边上的李福可没有,李福有些自责地频频点头。
“是我没用,没能给沅娘讨到好生活。”
“唉,李兄也不必如此自责,一定会否极泰来的。”
李福表面十分惭愧说自己没照顾好小妹云云,实际看着白衣公子越发心疼的语气,觉得已然胜券在握。
两人又就沅娘的话题聊了一会儿,李福为了取信宁修云,坐实沅娘的“妹妹”身份,连对方的生辰八字幼时经历都吐了个干净。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宁修云一向擅长这个。
简寻待在一边听了全程,对太子玩弄人心的手段叹为观止。
这李福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被人套话,沉浸在自己的完美计策里无法自拔。
李福给出的信息虽然真假参半,但也实在够多了,这个贪财的匪徒至今都没有发觉,他除了知道宁修云是个要去南疆的有钱公子,其余一概不知。
两人表面上相谈甚欢,实际各怀鬼胎。
到了
最后,宁修云甚至抬手欲要取下了头上的簪子赠予沅娘。
简寻一皱眉,心说再怎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也不该用这么贵重的东西。
况且太子身上的基本都是御用之物,这东西一旦流出去,万一这群匪徒里有识货的,恐怕要招来祸端。
宁修云说:“我身上没什么贵重东西,唯有这簪子还算不错……”
他伸手放在了簪子边缘,简寻的目光于是跟着那莹白纤细的手看清楚了那枚簪子的样式。
简寻顿时眉头一皱。
那簪子似乎不是太子一直用着的那个,和原本的华贵金簪相比,看着虽然也流光溢彩的,但却逊色不少。
他正看得出神,思考太子是什么时候把金簪调换的,没来得及阻止,对方已经把那枚簪子取了下来。
“……李兄便代沅娘收着吧。”
宁修云带着些笑意说着。
他发髻一贯都是比较松散的,此时唯一固定的簪子被取下,那黑发顿时如上等的绸缎悉数散开,哪怕看不清面容,也平添一抹艳色。
盯着这个侧影,简寻慢慢睁大了眼睛,似乎想将面前这一幕牢牢记在脑子里。
他连让太子及时止损的心思都没了。
太像了。
和那夜舞剑时的身影一样,都像极了他记忆中的修云。
唯一不同的是,简寻没见过修云穿骑装,于是这种模糊的熟悉感硬生生被削弱了几分。
可这也足够匪夷所思了。
简寻下意识地抚上心口,那里一直揣着修云送回来的信函,他收在最安全的地方一刻不离,他此时觉得那一块地方正在隐隐发烫。
宁修云没有察觉到简寻的异样,他把手里的簪子递向李福。
但李福没有第一时间接手,即便他看着簪子的眼神已经想饿狼盯着血肉,嘴上还是假惺惺地说:“这……恐怕不妥吧,这位简公子也不会同意的吧?”
“一个簪子而已。”宁修云笑着回头,和简寻四目相对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这人有些魂不守舍的。
他眯了眯眸子,不知道对方怎么在匪窝里还敢走神。
艺高人胆大也不是这么个轻敌法吧?
“你说是吧?”宁修云往简寻身边靠了靠。
简寻这才骤然回神,嘴唇嗫嚅几次,只嘟囔了一句:“……你高兴就好。”
他脚下下意识的移步,离散着长发的太子远了一些。
这幅画面对他实在太有冲击性了,他觉得再看两眼手脚都要不听使唤,于是略微移开了视线。
简寻的反应虽然奇怪,却和宁修云想要的设计不谋而合。
那李福见状果然不再犹豫,把金簪拿在了手里。
看样子是把简寻这幅样子当成了恼羞成怒,情人都要看上别人了,再没有点反应可就说不过去了。
李福也不是瞎子,从进村以来,这两人之间一直都是白衣公子做主导,说什么做什么那黑衣服的都只能受着。
他满意地把簪子收好,收敛起目光中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