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们会有孩子吗?我的孩子是主子还是奴才?”
“谢月择,我讨厌你……”
谢月择蓦然发现,原来一切情意的消磨在于他而不在于眠之。
是他没能护好她,是他没能支持她。
是他让眠之一步步冷了心。
最开始,眠之什么都跟他讲的,可他做了什么,他不过是施压让那些人别胡说。他根本就没有用尽心力去支持眠之,他自困于疾病,把眠之当同伴却没有设身处地想过眠之的处境。
他以为不让眠之接触女诫让眠之跟着他一起学习就是对她好,可他从来就没想过,所有的人都逼着眠之顺从,所有人都逼她认命还觉她不识抬举。那些人站在他这一边屠戮眠之的天性,他还觉得他对眠之好。
谢月择蓦然泪如雨下,他到底做了什么啊,付出一点就沾沾自喜,觉得他真不错啊,是个合格的丈夫比谁都爱眠之。
他满足的不过是自己的欲望,他竟然还想留下眠之囚禁她驯化她,他到底哪里来的脸?
谢月择难以抑制泪流不止:“眠之,你走吧,别回来,别回头,这里——
“这里的一切,包括我,都不值得。”
眠之不忍看,攥紧自己的手,向前走去。
到得门口,眠之道:“谢月择……殿下,我、我很庆幸遇到你。”
谢月择的痛泣仍在耳边,仿佛被刀剐一样,眠之听得双眼微湿。
“哥哥,你、你保重,不要记挂我,我会过得很好的。”眠之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自私自利,无论到哪里,都能过得好。”
眠之推开殿门,徐徐走了出去,夜里的月光洒下来,眠之沐浴在月光之中,仿若涅槃重生。
但她没能走出东宫,皇帝的侍卫堵住了她。
皇帝并不想按照国师说的放任自流。
既然杀不了宿庐,还拿捏不了赵眠之吗?
如果那个宿庐真的对赵眠之情深意长,那请他赴鸿门宴他也不得不来。
到时候解决宿庐,保住国师,留下赵眠之,一举三得。
眠之虽跟宿庐修习了一段时间,可时日尚浅,以一敌十都困难,又怎能打过这一群又一群的护卫。
打斗声透过月光传到殿内,床榻上气息奄奄的谢月择问:“外面怎么了。”
暗卫迅速出去查看后回道:“殿下,郡主被陛下的人捉住了。”
捉住了?
谢月择怔在那里,眠之被捉住是不是就走不了了,不会离开他了。
即使克制再克制要放眠之离开,可真的好难熬如坠炉火不得解脱,谢月择支起身子缓缓坐起来:“不会离开了,不会离开了。”
他念叨几句短促地泣笑了声:“可眠之想要离开的。”
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下了床拿过护卫的剑,提着剑一步一步向前。
眠之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只是她与他的路不通往同一个方向。
谢月择想,就让今夜,他们的路通往同一处,他送她一程,此后,便只能看着眠之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再也触碰不到了。
出了宫殿,谢月择叫住了准备离去的皇帝。
“父皇,”月光下,谢月择横剑于颈,“把眠之放了。”
第27章 金粉胭脂18
皇帝心神俱震:“皇儿, 你这是做什么?把剑放下!”
谢月择道:“父皇,儿臣对不起您跟母后,儿臣先走一步。”
眼见谢月择动真格剑刃浴血, 皇帝大怒道:“放人!把赵眠之放了!”
谢月择笑了下,那一瞬间,竟真有拔剑自刎的冲动。死亡的渴望勾引着他, 蛊惑他不要只是浅尝辄止,只要一剑下去, 尘世再也烦扰不到他了。
他将死在眠之面前, 令她永远无法忘却;而在死前,眠之还未能走出东宫, 那就不算是离开。
可谢月择看着眠之,他一死了之倒是干脆,眠之却是走不了了。
他不能这么卑鄙,不能——
起码最后留给眠之的印象, 谢月择是光明磊落的。
他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废人,起码他的一颗心足够纯粹, 配得上做她的丈夫。
即使他这身残躯无法背起眠之远走, 可他的真心并不比任何一人轻贱。
“眠之,”谢月择笑道,“走罢!一直往前, 我会照顾好自己,别牵挂。你保重,谢月择不能陪你了。”
眠之泪眼模糊, 她擦了擦泪, 转身往外走去。
三岁进东宫,十六岁离开, 整整十三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