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北梁风俗,国婚第二日皇帝要携太子与新妇一同巡游京城,百官皆随从其后。此举一是令未来的国母首次公开露个面,二是让百姓有机会一览天家威仪,也算是团结民心的一种方式。此种重大场合,许即墨作为宁南侯府的“家眷”,自是要与虞淮安一同前往。介时众目睽睽,许即墨不信虞淮安还能避自己避到哪里去。
这不,一向排斥北梁事宜的他特地为此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在虞淮安寝殿门前候着,结果等了半天仍是不见人影。按说这种场合虞淮安是决不会迟到的。许即墨正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敲门进去,忽听得“吱呀”一声,芒种从里边推门出来。
“世子殿下?!您怎么在这里?”芒种吃了一惊:“不是说各位大人辰时直接去北门会合即可么?我家大人他一早已出门去了。”
“......这样啊。”
许即墨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果然如此”。他心念一转已有了打算,冲芒种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多谢芒种姐姐相告,我这就前往。”
芒种略有些心虚地应下,见得许即墨确实转身离开了,这才退回停云轩内,冲案前的人微施一礼:
“大人,世子已往北门去了。”
虞淮安“嗯”了一声,又顶着芒种疑惑的目光鬼鬼祟祟在窗口观察了片刻,这才轻咳一声,佯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出了门。
昨夜同许即墨分别后,虞淮安在榻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人是累得不行了,思绪却全没厘清。他对许即墨是有那么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不假,可就他所看到的,许即墨此前可完全没展现出那方面的倾向。他心知自己为人死板无趣,与风月更是绝缘,是以打一开始就没在“许即墨会喜欢他”这件事上抱有过希望。正因如此,虞淮安自认一直将那点不该有的情愫掩藏得极好,便是身边最亲近的如谷雨芒种等人,也不曾猜中分毫。再者,撇开那点心动不谈,由于虞淮安比许即墨年长,又几乎是看着他从小团子长成如今这般英俊高大的模样,对他总有种作为监护人的使命感与责任感。本以为这人在自己的看护下,性格才气都渐趋于正道,直到经过昨夜那事,虞淮安才逐渐开始回忆起往常许即墨同他之间种种越过平常兄弟的举动言行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虞淮安试图追溯自己与许即墨的关系出现偏离的源头,却无法锁定一个确切的时间点。
会不会......真如裴钰从前所说,是自己太惯着他了,忘了他已是将要成人的年纪,还与他同孩童那般亲昵,这才不小心对他产生了些什么错误的引导......?
不过,不论许即墨是出于什么原因做出那些举动,总不过是少年人好奇心性。只要自己日后注意与他相处的分寸,再加以适当引导,一点不正的苗头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不论如何,他打定主意要将昨日之事轻轻揭过,同时也一遍遍告诫自己那只是小孩子胡闹,千万莫要自乱了心绪。只是......在他确保自己能完美应对之前,还是避免同许即墨单独相处的好。
然而,这厢他刚下定了决心,一转眼便瞥见自己要躲的人在停云轩外等他。他别无办法又不愿出去应对,只好拜托芒种帮忙,平白叫她看了场笑话。
虞淮安本以为自己这一出金蝉脱壳算无遗策,没想到出了门没走几步,便有一道声音凭空响起,将他吓得汗毛直竖:
“哥哥,早上好啊~”
虞淮安猛地回头,见许即墨一身藏青色劲装,背着手朝自己笑得人畜无害。
“你......我不是让你先......你怎么...?!”
许即墨满意地欣赏着虞淮安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哥哥不愿意见着我,也不另寻个更会撒谎的人。平白叫我一下就看了出来,好是伤心。”
他说着伤心,面上却没个伤心的样子,反而微微倾身凑近虞淮安,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点在他眼下乌青:
“看来哥哥昨晚没睡好。为什么呢?是因为我么?”
他一脸坦然又轻佻,倒衬得这厢纠结了一晚的虞淮安像个傻子。虞淮安不自觉咬紧了牙关,心底涌上一句:
狐狸崽子。
【作者有话说:小许:亲到媳妇指日可待!!(开心哼哼.jpg)】
第20章 我心悦君
虽然气不过许即墨惯来这么个走到哪撩到哪的性子,虞淮安还是没出息地先经受不住挪开了眼。
尽管美色当前,好在他还没忘记自己“痛改前非”的决心,脸一偏避开许即墨的手,沉声道:
“即墨,昨晚我醉了。”
像是预料到了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许即墨嘴角还噙着笑,方才眼里闪烁的那点真心实意的愉悦却淡得快不见了:“我知道,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