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明脸色倏然一变。
他年岁比岑归澜稍大一些,不过步入官场比岑归澜进入到锦衣卫的时间,还要再晚上不少。
从他进入到大理寺起,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年左右的时间,还不说前面两年他的官位比较低,干的许多都是琐事之类的了。而庄记,从十年前便已经算是北地的一小霸。
倘若在真的不知内情的人耳中,一听先前有官员曾经向京中递交过庄记有关的案子,第一反应也应当是,这事怕是从差不多十年前便已开始。
而自己任大理寺丞也不过两三年时间,从表面上来看,这时间差如此明显,为何没有以此为据辩驳?
不过方子明很快便镇静下来:“我不过是觉得你的怀疑太荒唐罢了。”
他哂笑:“难道还非要我将所有想到的理由,都与你说上一遍不成吗?”
岑归澜也不气恼,慢悠悠地道:“方大人也莫气,就当我刚刚说的,咱们在喝茶闲聊嘛。”
他也不提什么“但恰好,上一任知州递交上来案子的时间正好在你任期覆盖之内呢”的话,只是道:“反正我手上也没证据,不能定你的罪,所以呢,你也不必太紧张,就当我刚刚和接下来说的话,全都是在胡诌和猜测好了。”
方子明:“……”
可真是好一个胡诌。
直接假定了他就是人犯,来进行的“猜测”,还跟他说不要紧张——这是正常人该有的脑回路吗?
方子明愈加感到烦躁,他那张清冷的面容上已经爬满了不耐烦的神色:“岑指挥使有闲心在这里玩这种游戏,我却不想继续和你奉陪下去。”
他说着便要站起身来:“如果你不打算直接把我下狱的话,我就先走了——”
诸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方子明身后,一个大力便把人牢牢摁回了座位上。
“方大人这么着急做什么?”岑归澜声音不急不慢响起来。
“这不是还在休沐中吗?你应该也没有别的公务要完成了吧?”
他如此说道,脸上满是“你看我够深明大义吧”的表情。
方子明再次:“……”
“你到底想做什么?!”
岑归澜:“请你喝茶啊。”
方子明:“?”
“虽然没有说过要把你下狱什么的,”岑归澜微笑道,“不过我们锦衣卫衙门的茶,也不是你想来喝就喝,不想喝就能直接走的——这个道理,方大人也应该明白吧?”
方子明:“我不明白。”
“那没关系,现在你明白了。”岑归澜从善如流道。
“我们还是来继续聊聊吧。”
他将斟好的茶水摆放至方子明面前:“假设,你就是那个帮庄秋梦和梁梧抹消了记录的人。”
方子明:“……”
谢谢,他并不想要听这样的假设。
然而岑归澜会是那种顾虑他人感受的人吗?
所以他压根没管方子明那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庄记在北地势大,但其影响力在京城和南方都是微乎其微,因此,你被他们威胁到的可能性很低——也就是说明,你是自愿,或者说,出于某种原因,自愿帮助他们的。”
方子明:“。”
都说了,他不想要这种假设。
“这段时间锦衣卫也查过你,你入仕数年,为官称得上两袖清风,家中并无多余资材,且庄记那边也没有与你相关的记录,所以,受贿的可能性可以基本上排除掉。”
“而以你的年纪,和进入大理寺的时间来看,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你爱上他们二人中的一个,因此主动帮助他们的情况。”
方子明:“……”
怎么还越猜越离谱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不为钱,也不为情,那么想必这背后,还有另一种更深层次的利益在驱动你做出这行为了。”
“所以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岑归澜道。
方子明不自觉问道:“什么?”
——听到现在,他都已经有点放弃要向岑归澜辩驳,说自己不想听这破烂假设了。
岑归澜突然问:“你喜欢明虞吗?”
方子明:“?”
怎么话题突然又跳到这里来了?
岑归澜不会真的就是为了这事把自己抓过来的吧?
心下百种思绪闪过,方子明最终还是道:“我说过了,我对郡主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只是与她比较投缘,欣赏她的为人,因此才多见了几次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