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缘这个词,方大人可真是能张口就来啊。”岑归澜淡淡道。
“据我所知,你与她正式见过三次面,分别在京中清风酒楼、同光楼和明月阁,时间分别为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和小半个时辰——如果方大人不提前离席的话,应该会比一个时辰还要长。”
说到这里时,岑归澜又顿了顿:“三次会面,你们就把京城中最有名的三家酒楼都吃遍了,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可真是非常‘投缘’啊。”
“真是相当的‘欣赏’了。”
方子明:“……你语气里的阴阳怪气能藏起来一点吗?”
还有,岑归澜怎么连他们去了哪个酒楼,一起待了多久都知道?他查户口的?
岑归澜:“我不。”
方子明:“……”
“大家都是男人,什么行为背后代表的是什么含义,我就不与方大人细细明辨了,”岑归澜继续道,“那么,让我们继续假定,你不喜欢明虞。”
方子明:“……你语气里的咬牙切齿也可以收一收。”
岑归澜没理会方子明:“那么,又是什么促使着你,在没有这方面心思的前提下,还一直在与她会面呢?”
“而且,我还注意到另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岑归澜又道,“在你们的第三次见面后,你就再也没有主动约见过明虞。”
“我觉得吧,方大人你这个行为,有两种可能的解释。”
“要么,你是见到我在追求明虞,内心被我的神威英武所摄,望而生畏,做了个胆小鼠辈,不敢再触我的霉头,所以自发地退却。”
“要么,很恰巧的,在那之后没有几天,明虞长公主之女的身份便被揭开了。”
“你之所以接近明虞,不是因为喜欢或者欣赏她,而是因为,她身上有某个你想要了解的秘密,譬如,她的长相或者身世——而当这个秘密被公布于天下,你自然也没有了再单独探究的必要。”
岑归澜笑得十分和蔼可亲:“这两种可能,你想选哪种?”
方子明:“……”
两个人足足对坐了两个时辰,最后岑归澜才放了方子明离开。
“方大人慢走,”方子明走之前,岑归澜还倚在门口冲他挥挥手,“明天我还请你继续来喝茶啊。”
方子明本就是文人,身体不如武将强健,这样被摁着坐了两个时辰,本来就已经有些腰酸腿软,听见岑归澜这句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岑归澜这人根本就是以喝茶之名,行刑讯之实吧!!
等方子明走远之后,岑归澜才回过身问:“都跟上了吗?”
饶恒点了点头:“诸昇和以云亲自带队去的,务必会最大程度地掌握住方大人的动向!”
“不过大人,”顿了顿,饶恒又问道,“您既然已经认定方大人就是与北地余党有联系之人,为何不直接将他抓起来?”
诚如方子明先前所说,锦衣卫可无旨抓人,真的认定方子明嫌疑很大的话,即便没有十分确切地证据,先把人抓进去打打看嘛,说不定就有奇迹呢?
岑归澜则是道:“我先前只夸了方子明的部分优点。”
“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意念极其的坚定,”岑归澜语气淡淡,“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话,就是刚愎自用,不怎么听得进别人的意见。”
“把他抓起来,屈打成招这一招,在方子明身上是行不通的。”
“最好的办法,还是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而且再者,岑归澜自己也有一点想不通的地方——如果方子明就是背后动手脚之人,他的动机出自哪里?
户部的资料显示,方子明是京畿地区人士,从小到大的成长轨迹皆有迹可循,并未有过去往北地的记录。
那么他又是如何与北地余党有联系的?又凭什么帮他们做事?
岑归澜想到,梁梧曾经交代说,京城这边有一位高官,与原北齐的势力联系很密切——说不定就是这些人的首领。
恰巧,原北齐的势力,曾经找寻过失踪的长公主之女。
恰好,方子明跟明虞接触了好几次,他又极可能是在暗中帮助梁梧、庄秋梦之人。
还有再之前,帮助高经纬打通上下关窍,甚至在关键时刻给他通风报信的那位……
冥冥中岑归澜感到,自己似乎已经触摸到了一张覆盖整个云朝——至少是云朝北部的巨大幕布,而此刻大多线索已被抓住,只差最后一块拼图的碎片,便可揭晓其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