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皇后本朝君(61)

隔着一层细细的雨幕,晏云霆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一如当年初见那样,裴婴让那目光看得怕极了,也冷极了,恍若这么多年的痴缠爱恋都是一场梦境。他挣扎着朝晏云霆伸出手去,纤长的手指让雨水打得惨白,“元徽......”

晏云霆忽而扬臂,将手中马鞭狠狠抽打在碎琼臀上。

“碎琼!带他走!”

碎琼吃痛,高高地扬起马蹄,嘶鸣一声朝着反方向奔去。

裴婴险些被摔下马,只能狼狈地伏在碎琼身上环住它的脖子,他死命地扯住缰绳,试图让碎琼掉过头去。这一刻他是真的后悔了,他想离开这里,北疆的严寒他能忍,风沙也能忍,如果可以跟在晏云霆的身边,他什么都不怕。

可是那个人这样狠,他连自己的回答都没有听到,就这样驱逐自己离开。

裴婴的虎口都被缰绳勒得撕裂开来,雨水将他手上鲜血冲刷掉,沾染在他火红的衣衫上。

他咬紧牙关,嘶声喝道,“碎琼,回去!”

晏云霆是碎琼原主,也是将它驯服之人,他虽然已将碎琼赠给裴婴,可两人相较之下,碎琼显然还是听从晏云霆的命令。

腾霜白马鼻让缰绳勒出血迹,却大步迈开驶向城楼的方向,一人一马在雨中疾行,风雨扬起裴婴似火嫁衣和黑发,这雨不知要下到何时才停,那人的身影都渐渐要掩埋在雨水中。

裴婴转身望着越发渺小的人影,最终伏在碎琼背上失声痛哭。

“元徽——!”

这雨下到正午时方见停歇,快到城门时碎琼放缓步伐,背上之人一袭红衣,如若无骨一般倒在马背,雪白的指尖垂落下来,像是已然没了知觉。

在城墙下等候已久的燕晁率先发现端倪,身旁伺候的内侍甚至来不及撑起纸伞,东宫太子早就冲了上去。

“阿婴!”

碎琼不喜生人靠近,见他过来忙后退躲避,马鼻喷溅白雾,四蹄在泥浆中踩踏。燕晁见状退后一步,却眼尖地看见裴婴纤瘦的脊背一抖,竟强撑着马背坐了起来。

裴婴脸色惨白,衣发尽湿,雪肤透出极致的白,和黑发红衣混合在一起,强烈地刺激人的双眼。

燕晁让这一幕惊得心神一颤,惶然上前,“阿婴......”

裴婴拽着缰绳的手早已血肉模糊,他神色茫然地转身向大军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缓缓转过身来,低头时看见了戴在自己右手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干裂的唇终于扬起一分笑意。只是那笑容终究是短暂,裴婴坐在马上摇摇欲坠,雨过天晴,他让那云层后头的日头晃了下眼,身体晃了一晃,眼前猛然一黑,翩然跌落马下。

好在燕晁就在旁边站着,见到情况不对,慌忙一步踏上前,将坠马的裴婴接入怀中。

裴婴跌进他怀里,在燕晁焦急的呼唤中,缓缓闭上了眼。

第五十章 落雨

暑日来得总是猝不及防,似乎就在一夜之间,庭院里的花叶就浓郁了一层,永和殿中外,六月雪正是开得最好的时候,斑驳芮白夹杂在层层叠叠的浓绿繁荫中,花香让午后的风轻轻吹拂,香得醉人。

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养在永和殿里的小公子病了,具体哪一日病的也不清楚,似乎在外头淋了场雨,回来就卧床不起了。那日太子燕晁将他抱回来时,脸色阴沉得像酝酿已久的雨夜,裴婴软绵绵地蜷在他怀里,一袭红衣逶迤及地,卷了地上的枯枝和泥土,肮脏得看不清上头用金线绣成的纹样,其实是一朵并蒂莲花。

燕晁将人放在床上,裴婴湿发漆黑冰凉,蜿蜒盘踞在脆弱白皙的脖颈上,似火红衣衬托下,他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他在床边坐了片刻,裴婴丝毫不见醒转,纤薄的身子陷在柔软被褥中更显瘦弱,他皮肉薄嫩,哭过一场后眼尾的潮红仍未褪去,燕晁在边上看得心潮起伏,心中又怜又恨。

晏云霆已奔赴沙场,裴婴如今昏厥未醒,他一腔怒火都不知要朝何人发泄。

宋安这时端着热水推门而入,乍一见裴婴这副模样也是一惊,手中铜盆都险些打翻在地。

燕晁双目赤红,阴鸷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宋安,沉声问道,“这永和殿中,只有你一人伺候阿婴?”

宋安叩首称是,“公子从俞国带来的宫人尽数被发落,还是殿下您从新进宫的内侍中挑选出奴才,送到公子身边伺候的。”

燕晁默了片刻,忽而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钻进人耳朵里像是一条黏软的虫贴在身上,四肢百骸都泛起丝丝凉意。宋安只听人说过太子燕晁,自这两年开始情绪愈发阴晴不定,送去东宫伺候的相貌清丽的宫女内侍,怕是得有大半是横着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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