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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还在床上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叶寒栖被突然闯入的晏云霆揪着耳朵提了起来,“叶子!”
他们在路上奔波了好几个月,马车里睡觉可不舒坦,更何况叶寒栖怀里还要抱着个娇软的孩子,好不容易能在床上安安生生地睡一宿,天还不亮就让晏云霆叫了起来。
“哎——”
叶寒栖揉着被揪得通红的耳朵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朝他抱怨,“晏云霆你不是人!你看眼天亮了吗就叫我起床!”
晏云霆一宿没睡,俩眼下头一片青灰,却瞪得像铜铃,他倒了一杯凉茶给叶寒栖灌了下去,坐在他身边语重心长道,“黎初啊,昨儿你说的那事,我觉得可行。”
叶寒栖揉揉眼打了个哈欠,“昨儿?昨儿啥事啊?”
晏云霆:“?!”
“兄长起得好早。”
早就起身的燕昭推门而入,手里还牵着个没睡醒的小娃娃,鲤儿赖在他身上打哈欠,奶声奶气地抱怨,“爹爹坏,不让我睡觉。”
燕昭抱着鲤儿坐在床边,抬头看着晏云霆,“兄长可是想好了?若是决定了要走这条路,可就回不了头了。”
晏云霆伸手揉揉鲤儿软嫩的小脸,忽然笑了笑,“我命硬,过不惯太平日子,走过这么多条路,也从未回过头。”
叶寒栖终于摆脱了睡意,他揉了把脸,有气无力地鼓掌道,“造反返京大军于今日成立!”
他打了个哈欠,把鲤儿抱紧怀里,“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呀?”
晏云霆缓缓握紧腰间明心,沉声道,“金陵。”
第八十六章 金陵
自从晏云霆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他们一行四人便不多做停留,即刻驱马奔赴金陵。燕昭身子骨弱,不能跟他们两个在沙场上摸爬滚打惯了的武人一同骑马,晏云霆无法,只好把才卖了的马车又买回来,燕昭抱着小鲤儿坐在车里,他和叶寒栖纵马走在身侧。
晏云霆粗略地算了算,从帝京奔赴北疆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而金陵山高路远,等到了那南夏,只怕都要临近除夕了。
鲤儿觉得新鲜,不愿意乖乖坐在马车里,他朝晏云霆张开双臂,瞧着是顶可怜的模样,“爹爹抱。”
晏云霆心想,这若是自己亲生儿子,他怕是做不了一个严父了。
鲤儿坐在他怀里,小手紧紧抓着马匹鬃毛,仰着脸问他,“爹,我们去江南干什么呀?”
“当然是给你找个后娘喽。”
叶寒栖拿着酒囊慢吞吞驱马过来,懒洋洋地打了个酒嗝,又伸手在鲤儿的小脸上拧了一把。北疆的酒烈得很,纵是喝惯了烈酒的叶寒栖,双颊也被这烧刀子熏出了一片红晕。
他伏在马背上吃吃地笑,“都说江南出美人,给我们鲤儿讨个年轻貌美的小后娘可好呀?”
“别乱说话。”
晏云霆面无表情地拉紧了缰绳,忽然伸手在叶寒栖身下的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记,只听那匹白马嘶声长啸,甩开蹄子向前奔去。
远远地传来叶寒栖一声怒吼,
“晏云霆你大爷的!”
晏云霆默不作声地低头给鲤儿戴好了兜帽,心想老子没大爷,我爹是独苗。
原本寡淡无味的行程,因为多了个小孩子而热闹了起来,鲤儿本就处在正淘气的年纪,从前在岭南王府里被欺辱惯了,做事总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谨慎。放在晏云霆身边养了几个月,再加上旁边叶寒栖时不时插科打诨,他也越发活泼了,有时闹腾起来,就连晏云霆都降不住他。
马车踏过北疆的沙石,等到穿越大半个地图,临近南夏边境之时,秋天在不知何时已悄悄过去。冬日微冷,秦淮河畔落叶堆积,入眼之处皆是灰白一片,晏云霆缓缓呼出一口白雾,握着缰绳的双手早已没了知觉。
冬日冷起来是不分南北的,只是金陵与北疆不同,北疆的冷是寒风裹挟着黄沙,宛如刀割一般的疼,而金陵的冷,却是如同润物细无声,点点滴滴渗透进人的骨子里。
晏云霆找了一家客栈,叶寒栖跟着店家去马圈栓马,燕昭将马车小窗掀开一角,满脸忧色道,“兄……元徽,鲤儿身上烧得滚烫,还是快些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鲤儿年幼,在外头和叶寒栖玩闹了一身汗后觉得热,兀自脱了外头的小夹袄,又让南方的寒风一吹,整个人便烧成了一块碳。他从昨晚就哼哼唧唧说不舒服,这才半天的功夫,竟然就烧起来了。
孩子身体弱,晏云霆不敢耽搁,往柜台上拍了一锭银子要了两间上房,他从燕昭怀里接过脸烧得通红的鲤儿,急匆匆就往楼上走,还不忘嘱咐店家,“我们初来金陵,劳烦您帮忙找个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