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倾是可以不怕。
——江端鹤却怕得很。
他颤巍巍将其人搂进怀中,唯恐她再做出什么傻事。
——更怕她会离开他,哪怕只是一瞬。
却倾两颊上因着酒热而泛起血色,她的酒方才便撒了,可还在絮叨着醉话:
“江端鹤,你分明是一条蛇,为何名字里有‘鹤’字呢,是不是替你取名的人,也希望你会飞。”
“我的名字里,也有‘却’,与‘鸟雀’的‘雀’是同音的,可我也不会飞。臧禁知的名字里,一个带翅膀的也没有,可她却会飞。”
“却倾,你不该饮酒的。”
江端鹤仍然处在将要失去却倾的恐慌中,惊魂未定。
却倾则是极不满地看向他,扯着嗓子问道:
“原便就是要丢弃的玩意,难道我还不配喝么,我连你光禄卿府上不要了的东西都不配喝吗?”
“不是的,不是的。”
江端鹤立刻便慌了神,他将却倾拥得更紧了些。
——仿佛唯有如此,才得以强调她在他心中的必要和无可替代。
却倾也不像是要应答他,反而自己偏过身去,面色悲戚,近乎是悲叹:
“江端鹤,这日子过得,真是好无趣啊。”
“不会的,却倾,我们马上便会搬去更大的宅府,我会让许许多多的仆人侍候你,哪个都比她臧禁知好,你也不必再独守空门。”
“更大的宅府?”
却倾忽然发出几声凄冷的笑。
——再是大些的宅邸,拥拥簇簇了再多人,在她心底,也是空荡荡的。
“你拿我当什么呢,江端鹤?”
却倾发问道,虽是质问江端鹤,却更像是扪心自问。
——还有臧禁知,她又拿自己当什么呢?
“一个养宠,一只簪子,亦或是那些酒,换了间宅府,便要浑都弃去了。”
江端鹤怔住了。
是啊,他拿她当什么呢?
她呢,她又拿他当什么?
寂静许久,在却倾发出下一声冷笑前,江端鹤开了口:
“我不知道怎么说。”
——他不知道用人类的语言该如何讲述。
许是失望到了极处,却倾哭不出,只能干笑几声。
迷糊间,她只想着曾做过的那些梦。
夜夜都仿若真实发生,晨起时,却是虚幻如泡影。
——连一点沫星子都再难触碰到。
梦中的一切都太过于真切,以至于她很难认真思索自己同江端鹤之间的情感。
——她也不愿多想,总以为人生若梦,囫囵吞枣地过去也便罢了。
可眼下呢……
江端鹤咽了口唾沫,复又说道:
“却倾,你还记得先时,臧禁知将你送进宫里的事么?”
却倾望向他。
像是有所回应,又仿佛什么也不曾表达。
“是陛下,他想将你,占为己有。”
江端鹤佯作艰难开口的样子。
却倾闻言,猝然睁大了双目。
酒能糊涂人的精神,却不会将心智也蒙去。
“我实在害怕,便向陛下求娶你,对不起,我不曾……”
却倾紧紧颦眉,终于脱开他的怀抱,倚身于包围着的蛇身上,问道:
“你竟做了这样的事?”
声音冰冷刺骨,似是骤然间便退散了酒热。
第25章 求婚
江端鹤愣神望向却倾, 他原便苍白无色的脸,愈发惨淡。
“却倾,我……”
“你什么?江端鹤, 你还想解释什么?”
却倾昂首, 眼尾渐渐染上浓重的绯色。
——因着醉酒,她更是控制不住嗓音,近乎是叫嚷出声。
江端鹤再不敢多言了,只怕更惹恼了她, 又做出什么事来。
他虽操纵着蛇身,肩膀却因着主人的恐惧而微微颤动着。
“你这般行事, 同臧禁知有什么分别?”
却倾头脑浑涨, 不忍垂下头猛地晃了几下。
江端鹤有些担忧, 向前走出一步,意欲扶稳她。
却倾却是抛开他的手, 一个踉跄, 便狠狠撞在江端鹤盘曲的蛇尾上。
“我原以为, 原以为至少你, 你不会!罢了!”
却倾迅疾扬起左手,使劲挥了挥, 自弃般道:
“罢了, 你们便就这样欺瞒我吧,骗到我老,骗到我死吧。”
江端鹤紧紧蹙眉。
他当然是哄骗过却倾,却不是这样, 也绝不该是如此。
“左右也不过是一辈子的事, 人的一辈子,也不过百年而已。”
却倾喃喃念叨着, 口中吐出的话语已然不很分明了。
“却倾,我真的,真的只是不想教你离开我。”
江端鹤挪动蛇尾,飞身向却倾而去。
他将却倾紧紧搂在怀中。
“却倾,求求你,你可以不同意,别伤害自己,好不好?”
尹却倾任凭他拥着自己,身体却僵直着,似是已然失去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