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我也没研究过,好像是有鹰‘咯咯’叫的,雄鹰‘咯咯’叫,雌鹰‘咯咯哒’叫。”
李玄成蓦然回首,盯着李晟炎一脸严肃的表情,“子昂,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李晟炎义无反顾地将“响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李玄成站在这里的半个时辰内,的确听见押送猎鹰的车箱流出几声“咯咯”叫,不免起了疑心,但听李晟炎这般解释,又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翌日,车马载着回朝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草原离去。
荌莨不舍地掀开帘子,探出脑袋,朝站在毡帐外的阿塔挥手。
她想起清晨,阿塔带她去背风处说的一席话。
“荌莨,昨天我吹哨时,一共集结了两百多只猎鹰,阿啸只是其中之一,这就是为什么猎鹰不能有名字,因为它一旦习惯了被人叫名字,就不会再高度服从哨音,如果在战场上,一只不听从指令的战鹰,极有可能让部队功亏一篑。”
阿塔说着,掏出一块骨制的哨子,语重心长道:
“这件骨哨,能在关键时刻保你平安。”
荌莨低头,抱怨道:“阿塔,檩朝提出要一百只猎鹰作为嫁妆时,你们当时应该拒绝的。”
阿塔紧紧攥着荌莨的手,嘘声道:“你以为那两万人的檩军,是为了给你一个小小的郡主撑排场?还是为了给一个连太子都不是的王爷送行?”
荌莨的瞳孔轻微震颤,这一瞬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是那一百只鸡已经上路了……
“窦衡啊!”皇帝坐在金车里叫道,“你务必仔细侦查周围的环境,不走峡谷,不上木桥。”
“末将遵命,请陛下放心。”窦衡说完,骑着快马,飞奔到军队前,给队首的将领复述了皇帝的原话。
于是,行军队伍只走平地和村庄,偶尔也翻山越岭,但都是往视野开阔的高处走,但凡地势低窄的地面,以及流水架桥的山林,都一一绕过。
几日后,队尾的一个士兵来报,说从雪山跑下来的狼群,叼走了几只关在车箱里的猎鹰,箱子上都是斑驳的血迹和凌乱的羽毛。
窦衡跟着士兵前去查看,一路上,鼻头前飘荡着挥之不去的鸡屎味,等到了队尾,他看见车箱上的木板被狼牙啃去一半,里面的十只猎鹰还剩下六只。
将士们连夜加强了防守,军中下令:丢一只鹰,杀一个兵。
自此,士兵们都胆战心惊,每晚戍守车马的值兵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要是遇到虎豹豺狼下山叼鹰,将士们便个个挑起长矛,与尖嘴獠牙的野兽们斗个四五回合,直至刀刃刺穿其心脏,在其一命呜呼后,士兵们把兽皮扒下来,垫到车箱里给老鹰取暖。
车队走走停停,从戎沧回檩都要耗时一个月,虽然来回花费的时间是一样的,但回来时将士们所耗费的粮食显然比去时少了一半。
离檩都还剩百里路的时候,皇帝从金车里探出脑袋,捋着下巴的胡须,问窦衡:“余粮还剩多少啊?”
“回陛下,还剩三万多旦。”窦衡回道。
“三万多?”皇帝诧异道,“将士们风餐露宿,也不至于如此省吃俭用吧?去戎沧的时候,行军一个月,将士们得吃掉六万旦的粮食,怎么回来的路上,胃口小了一半?”
窦衡不好意思地说:“陛下,可汗送咱的一百只猎鹰,你猜现在还剩多少?”
皇帝瞪大了眼睛,表情里露出一丝杀气,“你们给吃干净了?”
“属下不敢,只是那些猎鹰繁殖速度太快,十几天过去翻了数番,车箱实在是装不下了,于是将士们便用嘴巴解决了这件事,以免增加运载成本。”
“胡闹!”皇帝长袖一挥,用胳膊撑着下巴,抱怨道:“我此生还没尝过鹰肉的味道,你们开小灶的时候也不想着寡人。”
“陛下赎罪,末将只是担心鹰肉有瘟病,若在人体内潜伏数日,最后突然爆病致人死亡,于陛下而言得不偿失。”
皇帝白眼道:“爱卿既然已经尝过,且给寡人说说那鹰肉是什么味儿啊?”
窦衡回味道:“和鸡肉一个味。”
“胡说!”皇帝以为窦衡在敷衍自己,“鹰是猛禽,鸡是家畜,二者怎能相提并论?”
窦衡吓得从马上滚下来,稽首道:“陛下恕末将才疏学浅之罪,实在是找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去,给朕炖半只过来,让朕来教教你怎么形容。”皇帝说完砸吧着嘴。
“是!”窦衡连滚带爬地跑到队尾,从小卒手里抢过一袋刚煮好的幼“鹰”,拔腿就跑,风驰电掣地赶回皇帝的金车前,双手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地奉上。
皇帝拿过来,翻开布袋,发现里面有三只煮熟的“鹰”崽,串在一根长签上,皇帝瞅了眼肉上的鸡皮,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确实和白水鸡一个气味,他咬了一口,细细咀嚼,这才发现“鹰”肉的确和鸡肉是一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