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宛眉心微动:“他......质子也来了?”
白术道:“今日我拿食笼时,便瞧见是质子殿下为二皇子取走的。”
“二皇子以折辱质子为乐,或是为了借机辱他......”
可她心里却不这样想。
那日她听见,沈清远要杀路无殊,可盛京眼目众多,或是不好下手,而且圣上也不会想要质子死,质子一死恐两国开战,今国库空虚,哪有余银供打仗用呢?
所以,他会不会是想在京郊杀了路无殊?
***
山中甚爱落雨,烟柳窈窕之色隐隐。
不知何时,天空莹白一片,细雨蒙蒙,一片淅沥。
江遇宛欲去另一道院子里寻宋烟琼,挥退了白术,独自撑了把油纸伞行在路上。
绕过角门,走到了宋烟琼的禅房,她伸出手敲了敲门。
下一瞬,里面传来女子冷清的声音:“请进。”
江遇宛这才发现那门是虚掩着的,她折了伞,方打开了屋门,却见里面有些黑,只看见了宋烟琼面容平静的坐在桌旁。
“宋姐姐,我的药何时能停啊,那药也太苦了。”
她径自坐到宋烟琼身侧,耷拉下眼扯了扯宋烟琼的长袍袖子。
相处了好几日,她已经把宋烟琼当作了一位温柔的知心大姐姐。
撒娇卖萌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宛宛,坐正,尚有客人在呢!”宋烟琼略微凛了眉色去看她。
“汀白娘子何必如此见外,这位便是朝阳郡主吧,当真生了一副好颜色啊——”一道低沉的声音适时响起。
江遇宛这才发觉屋中角落处还坐了个人。
那男子一身紫色长袍,容貌可称的上英俊,只是面色暗郁,眼眸阴鸷,颇有几分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她,还故意拉长了语调。
是二皇子沈清远。
她忍下厌恶,神色冷淡的对他行了个礼:“二皇子安。”
沈清远只见那女子虽脸色苍白却面容精致,身形柔弱,一身素衣绝色。一双翦水秋曈里盈着水光望过来一眼,让人心生怜惜。
沈清远痴痴的看着她的脸,只觉得自己曾历过的所有美人都加起来,也不及眼前少女艳色。
江遇宛侧头避开他令人作呕的目光。
忽听一道冷淡的笑声响在这安静的屋中。
这声音似曾相识,江遇宛掀了眼皮看去,却见更暗的角落站了道挺直的身影。
路无殊笑容有些发冷,带了三分提醒:“殿下莫不是忘了来意。”
“放肆!本王的事何须你来提醒!”沈清远面上带了几分阴鸷,森冷斥道。
路无殊一副怯懦状,沉默着不再出声。
她却看见了他眼中的不屑。
......
这时,宋烟琼倒了杯茶递过来,直视着沈清远,声线凉凉:“殿下有事不妨直言。”
沈清远眸光微闪:“听闻殊音师太近日居于兰若寺,本殿下特来拜见,未料师太却不愿见我......”
他叹息:“望汀白娘子相助。”
宋烟琼扯了扯唇角,浮起笑意:“原是这事,请回吧,我自会劝劝师父。”
她始终语调平稳,浅浅笑着:“只是,我也不知劝不劝的动......”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想是不会有岔子。沈清远笑意加深,故作大度:“无妨,娘子肯相助,本殿下已是万分感激。”
宋烟琼冲他颔首:“那便请殿下先回。”
待那两人出了门,江遇宛想问问宋姐姐,她为何要助二皇子?
宋烟琼看了看门外寒雨,又侧过头来看江遇宛,率先截了江遇宛的话,若有所思道:“这雨隐隐有滂沱之势,快些回罢。”
江遇宛突兀发现——
她虽然脸上挂笑,但眼里却凉凉,泛着冷光。
***
待江遇宛撑着伞行在广玉兰树林中,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此行的目的尚未了结。
她蹙眉想着,那药,是喝还是不喝了?
正在苦苦思虑,一道身影撞入了她的视线。
圆门后,另一个院子中,因着尚未及冠,且还梳着高马尾的路无殊,低垂着头,浑身湿透的跪在小径上。
应是今日又碍到了沈清远的眼,在这大雨中罚他。
江遇宛不由想,怎么他每次被罚都能被她瞧见是么?
这是个什么道理?
因着没有系统的任务,江遇宛屏息噤声,默默从另一边走开了。
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收回视线,迈出步伐之时,路无殊侧过头深深的望过来一眼。
......
入夜时分,天色茫茫。
江遇宛站在窗子后,望着窗外滂沱的大雨。
猛地,她对上一双黑岑岑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脸色“唰”地一下变的苍白,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窗外的人却正好从大开的窗子跳了进来,还颇自觉地关上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