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戳破内心的小少爷,这次那白如暖玉的脸颊都晕染开了几分绯色的红晕,一下子便让那只剩阴郁病气的少年,多了几分生气。
好像在试图慢慢仰望那束照进黑暗的光。
“我……才没有……担心……”
陆长洲的语气有些许别扭的强硬。
许茗绥见小少爷紧拽着被褥的手松了几分,他便也是看破不点破。
这已经是很好的进步了,听说前几位先生,都未曾让这小少爷搭过一句话、一个字。
第2章
许茗绥浅笑开口,“少爷会写自己的字吗?”
陆长洲皱了皱眉,直接对上许茗绥的目光,“你还没讲……后续……”
许茗绥同样看着陆长洲,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少爷想听,就要乖乖读书习字,才有后续。”
陆长洲:“……”
“后续不止这一则奇闻,我还知道很多,少爷今天表现好,不止能知道这一则奇闻故事的后续。”
陆长洲听着就越发皱紧了眉心,但架不住小少爷那点儿猎奇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想强硬的拒绝,却又没办法真的拒绝,于是只能被迫乖乖听学。
许茗绥瞧着床上别扭的小少爷,便暗自好笑。
“真的……不止一个?”
这会儿小少爷的话,多了几分语气来,听着都觉得多了几分生气。
“嗯,不止一个,我年幼跟着先生去过很多地方,便听过许多猎奇传闻,我可以慢慢讲给少爷听,但少爷得乖乖听我讲学,好好读书习字。”
听着许茗绥的话,床上那眼底无光的小少爷,便生生被勾起了几分向往,对自由,对这一房之外的事物的好奇。
说到底,小少爷也不过是弱冠之年。
陆长洲低垂双目,“我……会好好听学的……”
所以,能不能多陪陪我?别和那些人一样失去耐性,弃我而去……
我只是……想知道这病榻之外的世界……
许茗绥凝望着那露出几分柔软目光的少年,心底竟止不住的疼了一下。
被困在病榻的方寸之间,如同折了羽翼的候鸟,再也无法南飞了。
这一刻,许茗绥做了一个会影响一生的决定,他径直走到床边,站立在陆长洲的身侧,有些心疼的望着那少年,犹豫片刻,还是抬手温柔的好似生怕破碎了眼前的美好,揉了揉陆长洲温软的头顶。
“我会永远都陪着少爷的。”
陆长洲长发遮掩的耳廓,绯红了一片。
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旦打破了一点儿口子,便会义无反顾的冲破身上的枷锁。
若那被挑起的希望落了空,那便是绝望的深渊,永无止境。
——
回到自己院子的陆夫人还是颇为担心自己的儿子,怕他又和之前一样,不仅不说话、不听先生讲学,还会有些极端的表现。
所以,在手底下的丫环搀扶下,再次回到了陆长洲的院子查看情况。
但这次的状况,让陆夫人有些出乎意料。
“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于善……”
陆长洲皱着眉看着手里的书,“难……”
许茗绥瞧了陆长洲一眼,“可是不是少爷自己选的先学这本的么?”
陆长洲骨子里还是有些许反骨的气息,他答应了好好学,但偏偏又想暗中较劲,不想完全听许茗绥的,便随手挑了一本书让许茗绥教他。
谁知许茗绥一开口,刚翻到第一页的小少爷,脸色竟比那药还要苦上几分。
“……”
许茗绥偏头好笑的看着某别扭的小少爷,“少爷还要继续学这个么?”
“……”
某小少爷,果断的将手里的书直接扔到了另外一边,面无表情,一副“只要我现在扔掉,我刚刚就没说过要学这个”的架势。
噗……
有点儿可爱啊。
“夫……夫人,这……这是少爷么?怎么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陆夫人看着陆长洲的样子,也有些震惊,身子都跟着微微颤抖着。
她已经许多年没看见阿临这个样子了。
陆夫人有些喜极而泣,也不想打扰许茗绥的教学,便噤声和丫环一起离开了院子。
许茗绥见某个别扭的小少爷耳朵绯红,便觉得心里有些不自主的软了下来,将陆长洲扔到旁边的书收好,“等少爷多识得一些字了,再教少爷四书五经。”
这次陆长洲都不反驳了,免得又被这个男人笑话。
许茗绥收好书,回到陆长洲的床前,“今日我先教少爷写自己的字吧,能自己下床么?”
最后一句话,顷刻间便让小少爷积攒的那儿生气压了下去,又成了许茗绥第一眼瞧见时,那个了无生趣、毫无生气的小少爷。
许茗绥便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