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他昨日白天见她时穿的黑棉袍,他穿黑的真好看,利落的颜面像雕塑一样。
“幼成!”
这声气有些异样,他愣了愣,笑道:” 是,想起来了?就这样叫。”
”幼成...!"
“....."
“幼成!” 一连数声,一声比一声哑,千情万绪涌上来,泪珠儿沾上了眼睫毛。
他心里发慌。
“怎么了?”
她从腋下抽出一块手绢,按在眼睛上。
“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的这些事,不用跟他讲,或者不讲他也能猜的到。读书是无望了,她昨天先跟母亲提起撤回了退学申请的事,母亲当即掐灭她的希望。
没有意思,读什么书,自古女子一条出路,就是寻份好人家。
再说,更加决然,淑婉按着胸口道:虹儿,你要体谅,留出你的嫁妆钱,家里再没有余钱供你读书。
不留嫁妆不成,陈彦柏的婚书已经在半空中飘荡。
去趟丽芬家,原想从一个漩涡里拔脚出来,不成想跌入了另一个更急的漩涡。
漩涡中漂浮着一块木板,是幼成,他的爱把她从漩涡中顶上去,使她享受到新鲜的短暂的欢愉,可是他和她之间,无法有长久的计划,他们的事情,心照不宣地,都知道不能和旁人分享。
阴暗的冬日,关紧门窗的房间阴暗的跟暮色降临一样,案几上有一盏台灯,她并不去开,她自觉得,只有阴暗才能够让她情绪上无所顾忌的宣泄;就好像她和幼成,冒着别人的名义,关上门窗,放低声音,偷偷地你一句我一言,爱火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中燃烧。
她默默地无声地抽泣了起来。
“虹影,你说话,你再不说话,我开车过来寻你。”
”不,我没事...,不...不要紧的。“ 她想他不能来,来了让形势更加紧张,她抹着哭红的鼻子:”我...只是哭一会儿,你不知道,当着我妈....的面,我连哭...都不敢哭,我妈她...身体不好,我体谅她,我知道,她也是...为我着想;可是....可是...谁...,谁又来体谅我....?"
她断断续续,哽哽咽咽,话说出来了,并没有抒怀多少,她托着自己的额头:“幼成....,你说让我抗争,我这才回家不到一天,就已经抗争不动了..."
他明白了,昨晚与她分别,他就有预感,陈彦柏抢坐在她身旁,像是在宣扬他志在必得的主权;而她家里的情况,他今天又做了些深入的了解,是一艘即将沉没的船。
再没心思让她读书,不经世事的妇孺眼见水漫进了船舱,当即慌了神,爱子惜子,急着把孩子抛出去,她的眼窝子浅,并没有预料到,孩子也许被她抛进了惊涛骇浪。
“你不要急,急也没有用,我这边有些想法,电话里讲不方便,打这个电话过来,是想约这两天能够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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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出门
见一面谈何容易,在家里她被禁锢的跟金丝雀似的。
她迈进自家院门的时候,云珍已经离开了,她在廊下,听见母亲房内传来清咳的声音。
“是虹儿吗?你进来。”
母亲畏冷,房内成天不能缺炭盆,但是炭火干燥,她时时需要进些梨膏,才能保持喉咙湿润。
李妈正往温水里调上梨膏,调薄了才能喝,虹影在母亲塌前的圆杌上坐了下来。
“是丽芬吗?”淑婉道。
“是丽芬。”
淑婉有一阵不言语。
“你不要骗我。”
虹影心突地一跳,抬头看母亲的脸,想在她脸上看出个蛛丝马迹,这时李妈把调允的梨膏递上来,淑婉喝一口道:“若是丽芬一人,你何必紧关门窗?”
“阿根在门外贴壁角听啊。”顺着耳根她的脸赤炎炎,头发根都要竖起来:“妈,在这个家,我说话做事,比做贼还要难。”
好好说着话,又跟个刺猬似的。淑婉好生打量她,总觉得这一次外出回来,她和以往有所不同。
“虹儿,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勇敢的虹影,不避开母亲的目光。她两道修长的眉,拧在眉心,打了结,跟麻绳一样。
淑婉喝完梨膏,李妈端过碗出了房去。
“彩芝,你把房门掩上。” 淑婉吩咐道。
虹影紧闭双唇,只感觉到自己鼻孔里的热气呼呼而出。
“虹儿....“ 淑婉细看她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不一般:“不是妈管你管得太紧。妈是过来人,晓得的事情比你多一些。未出阁的小姐,万事讲究小心,你这趟出去,我千叮咛万嘱咐的那些话,你是否谨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