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还是太年轻,竟相信他人之善。”方舒遥轻笑道:“若是按照杀人数量取胜,倒是那缠丝院的弟子拔得头筹呢。”
贺凌云冷然道:“你是什么意思?”
方舒遥眉眼舒展,似乎心情很好,她道:“你何必问我,你看看你的周围,还剩余几人站着?”
闻言,一阵凉意猛的占据心头,贺凌云依言看向四周,只见除了她,便剩下薛青城和谢巧两个人。
那根葫芦丝杀了三个人。虽是假的,确还是让人心理不适。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她还活着。
坏消息是,薛青城和谢巧也活着。
场面忽然变得有些焦灼。
谢巧的指尖捻着那根金针,懒洋洋地打量着贺凌云,嘴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可以轻松抵挡缠丝院弟子的攻击,这意味着他的内力比一般人要浑厚,而他也可以轻而易举得取对方的性命于股掌之间。
实力强到可怕。
薛青城自不用说,生人难近三分。
如果非要选个死法的话,她宁愿自戕。
剩下他们自己决斗去吧!
这么想着,贺凌云默默地哽了一瞬。
后路倒是想好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面不改色地赴死的勇气的。
毕竟……疼啊。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贺凌云深呼了一口气,在方舒遥附近选了一块颇为平整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大有英勇就义的气势,闭上眼,大声道:“动手吧!”
杀人名额,先到先得。
给个痛快就成。
如今,她倒是变成苟二曾经的模样,只求速死。
梗着脖子等了许久,并未等到任何动静,贺凌云诧异地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面前两人方才是什么样,现如今还是什么样。
甚至都避开视线,不去看她。
贺凌云的心中忽然间五味杂陈。
这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弱到对方连杀都懒得杀都地步了么?
回想起先前死于他们之手的人,一个提起袖箭对准自己,一个吹着葫芦丝杀人于无形。
都是动了杀心的道友。
想来,这两人自有一套杀人原则。
如此说服自己后,贺凌云忽然间就想通了,与其在这二人间寻求活路,不如静观其变。
“我今天不想杀女人。”谢巧瞥了眼贺凌云,给出自己的答案。
贺凌云:“……”你这杀人标准还真是随机应变啊。
看向一旁面色沉如水的薛青城,一句疑问在肚子里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吐出来。
罢了,爱杀不杀。
颓然地盘腿坐在方舒遥的身侧,贺凌云叹了口气,从随身携带的八宝如意锦囊中掏出一滚线团,又在方舒遥狐疑的目光下摸出了两根钩衣针来。
方舒遥:?
理了理线团,将棉线挂在衣针上,贺凌云开始投入地织起毛裤来。
夜里风凉,躺在土坑中吸收灵气总是觉得后背发凉,左右无事,不如提早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你们玄明宗的心都这么大么?”方舒遥按捺不住,终于问出了心中疑问。
贺凌云精神力正集中在两杆钩衣针上,一时分不开心,只能“嗯嗯”两声,敷衍了事。
方舒遥被冷落,愈发迷茫起来。
总觉得……被人嘲讽了。
她堂堂一位德高望重的掌门,这么没存在感么?
*
贺凌云这边岁月静好,薛青城那边的气氛却在悄悄地改变。
说不上剑拔弩张,却也冷到了冰点,前不久还在并肩作战的两人如今进入了决赛圈,说不想赢是假的,可没有正当理由,谁也不敢先一步动手。
于是二人静静地对峙着,不发一言。
起了三十针后,贺凌云开始从裤腰处编织,等到她织到了裤长的六分之一处,一旁的方舒遥悄悄靠了过来,探头至贺凌云的颈窝处,定定地看着她的手灵活地上下翻织着,眼中生出了惊奇之色。
“这个……”方舒遥鬼魅般地声音自耳后响起,惊得贺凌云肩膀耸了一耸。
贺凌云侧头看向离自己只有几寸的方女士,咽了咽口水,说道:“有事么?”
方舒遥指了指贺凌云手中的钩针,说道:“你竟会织衣服,真是稀奇的很。”
闻言,贺凌云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继续着手下的动作,“我当是何事,不过是织毛衣罢了,这有何难?”
想她念大学的时候,和宿舍里的小姐妹一起学习织毛衣,照着教学视频很快便上手了。
看这方舒遥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想来是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
“你看,这里应当这么钩……”
于是,二人开始了学术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