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有了活,在这幻境中的时间便不算那么难熬,贺凌云凭借着精湛的织毛衣手段,同方舒遥聊得火热。
而对面那两人像木头似的杵在地上,连腿都舍不得弯一下,简直是一个赛一个犟。
“那个高个子少年是不是同你关系亲密,对你照顾有加啊?”方舒遥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贺凌云噎了一瞬,斟酌片刻后,小声回道:“他是我的大师兄,自然是照顾我的,不过实在算不上关系亲密。”
“竟是如此么?”方舒遥若有所思道,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我见他待你颇为重要,不似一般。”
“不如与我赌一局,若是我赢了,你就将你织的毛衣赠与我,若是我输了,便将我亲自撰写的阵法图送给你,如何?”
闻言,贺凌云轻挑眉毛,应声道:“有何不敢?”
方舒遥附在贺凌云耳边说了些什么,片刻后,后者将手中的半成品毛裤塞进八宝乾坤袋中,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谢公子,我同你打。”
闻言,前方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过来。
薛青城平静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又被妥帖地藏了起来,快得让人根本难以察觉。
谢巧偏了偏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受了风咳了起来,指尖的金针便收回手心,整个人又变成了最初见面时那般赢弱的模样。
过了半晌,才缓缓止了咳,抬起头,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来。
他的皮肤本就莹白如玉,这会儿染上了绯红,更显得整个人妖冶异常。
“你说,你要同我打?”谢巧轻声道,嗓音透着哑,“你究竟是在瞧不起我,还是高看了你自己?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如今不过是炼气初期,根基不牢,身手稚嫩,凭什么认为配和我打?”
分明语气没有波澜,贺凌云却从中听出了股淡淡的轻蔑。
眼前这个看似弱风拂柳的少年,可能是打心底里不愿意同实力不匹配的弱者一比高下的。
如此云淡风轻,又那么目中无人,简直是扎进棉花里的一根钢针,刺得贺凌云整个人难受极了。
她低垂着眼眸,盯着自己那双沾染灰尘的绣鞋,斟酌道:“如果注定了我会被淘汰,那么我想光明正大地同你较量一场。我这是在下战书,不是儿戏,我会拼尽全力,同你殊死搏斗,哪怕是战死于你之手,我也绝无半句怨言。”
语毕,贺凌云抬眼看向谢巧,一字一句道:“你敢应战么?”
谢巧的眼皮忽地跳了一瞬,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心的金针,感受着那尖锐且冰冷的触感,良久,他扯开嘴角,欣然道:“我应了。”
得了应承,贺凌云一颗被高高提起的心并没有落地,相反的,失控般地跳动起来。
这是面对强者该有的反应。
她迟早要面对的,无论对面的是谢巧,还是薛青城。
“你现在,该跑了。”谢巧抬眼看向神情紧张的小姑娘,指尖的金针弹射而出。
像是有意控制的,金针的速度虽快,但是还没到看不清的地步。贺凌云脚步灵活地移动,有惊无险地躲过攻击。
而金针并不是一次性暗器,它随着主人的意识在改变轨迹,受主人灵力的控制,或强或弱地奔贺凌云而去。
起初还可以侥幸躲避,到了后面,躲避便成了奢侈。
金针越发快了起来,像是它的主人失去了耐心,决定给贺凌云一个痛快。
就是现在。
贺凌云脚下动作一顿,正面迎上了金针。
“噗哧——”
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正中眉心。
死得倒是痛快,贺凌云如愿地闭上了眼。
陷入混沌之际,贺凌云想起了在幻境之中,同方舒遥的赌约。
在心中暗笑道:那本阵法图,她拿定了。
*
眼前有白光闪过,贺凌云再次睁眼,便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春日宴席上。
低头看着完好无缺的自己,贺凌云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还活着。
大家都还活着。
大厅内丝竹声依旧,热闹不止,而她抬起头来,却惊诧地发觉在她的四周正围着一圈看客,见她出来,一双双眼睛里忽然射出了精光。
就像是见到了羊羔的饿狼。
贺凌云:“……”忽然这样,她还有些害怕。
“凌云,你总算出来了!”闻宁宁冲进人群,拉住贺凌云,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几乎快皱成了苦瓜子。
而闻宁宁的身后,闻漱紧随其后,“师妹,你受惊了。”
“怎么她一出来你们就这么紧张呀,我都死得那么惨了,也不见得你们关心关心我!”角落里响起苟二中气十足的呐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