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耀儿的声音。
萧元姈出不去,从门缝里看到满脸恐慌和不情愿却被推搡着一步步走远的雷耀……
雷耀终究没躲过搜寻,被强带回了刺史府。
只他一个,护送他的那些人想来应当是没有命活的。
雷耀也没与她们母女仨关在一起,而是被另外安置。
萧元姈不知他们要把雷耀带去何处,也不知他们会对雷耀如何。
看门的守卫做不了主,她知道,有人能做主。
遂以死相逼,这才得以见到萧元度。
眼前的萧元姈愁惨哀戚,泫然泪下,哪里还有昔日爽朗伶俐、未语先笑的模样。
“当初为了拉拢雷贺,也为了两坞联合,阿父让我嫁入雷家,我未有二话。本是结两姓之好,为何会变成如此?!”
萧元度未置一词,欲要迈步,甲衣下摆却被牢牢扯着。
眉心拧紧,略显不耐。
回身看着她:“你不当来问我。若实在不想去问他,也该问问你自己。”
萧琥与雷贺曾是联盟关系不假,但随着北凉被驱逐,这种盟约早就不算牢靠。
正如六州表面归服朝廷实则各自为政,雷贺表面仍以萧琥马首是瞻,心里其实早有不服。
毕竟都是一方霸主,霸主做得久了,很难习惯头上再有人。极目骋望,大好河山,谁不想赌上一把?
雷贺并无南北一统的野心,他志只在北地。既是北地,不管鲸吞还是蚕食,总要先搬掉家门口的石头才好。
四年前,南地爆发长生教之乱,豳州继之因废除劫夺婚而引发动荡。
在各州虎视眈眈盯着南地时,雷贺却以关怀为名,频频谴人来探视。
好在虽惊无险,这股震荡很快平息下去,并未给人趁虚趁疲的机会。
雷贺仍不死心。
南地叛乱平定后,眼见着连氏已如秋后蚱蜢,他又借着萧元奚大婚之机亲赴棘原,找萧琥“共谋后计”,譬如下一步棋当如何走、与谁为敌与谁为友?
被萧琥打哈哈含混了过去。
加之大婚当晚发生了萧元贞那事,雷贺没能如愿,很快即打道回府。
随后不久,豳州兵发蕲州,雷贺得知以后,愈发蠢蠢欲动起来。
然萧家对外声称是应郑管之请,打得也是助其夺位的名号,全然一副大义凛然之态,将自身摆在公道正义的位置上,且只出动了甚少的兵力,主力都未动,雷贺根本没有下手之机。
想掺进去分一杯羹吧,郑管又没请他!
厚着脸皮发兵,还没到蕲州呢,萧元度就打到了曲通城生擒了郑篙,还分什么羹?
只能无奈作罢。
气得他心口痛了半年不止,每每想起都扼腕直叹!
若早知蕲州兵备如此不堪一击,他早就先下手为强了!
更可气的是,那优柔懦弱的郑管继了刺史位后,不过一二年间,完全沦为了萧琥的傀儡。
上至州衙、下至各郡县,显位皆安插了萧琥的人,要地也全由豳州军“友情”驻守——蕲州明面虽还姓郑,实则早已易了主。
雷贺当然也只是猜测,但与萧琥并肩作战多年,其心性手段雷贺是再清楚不过。
蕲州差不离已是萧琥囊中之物,那么下一步……
想至此,雷贺再坐不住,大半夜将长子叫去商议了一番,翌日便命其带人赶赴京陵,与大司马羊簇取得联系。
那是凤翔九年的初春,裴氏九郎君裴遨正忙着迎娶庆海公主。
听闻当初庆海公主追逐裴家十七郎裴迆到了江州,不意竟碰上长生教之乱,生死关头为裴遨所救,自此芳心暗许。
原该是一段佳话,偏她一时又放不下裴迆,在兄弟两人中纠结为难了许久。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最终是裴遨抱得了美人归,天子还为他们赐了婚。
雷茽称此去京陵只为贺喜,并未提别的。
然这一切又岂瞒得过枕边人萧元姈?尤其他从京陵回来后的一些表现……
萧元姈忧心忡忡,一时不知当作何计。
犹豫许久,趁回豳州看望萧元承病情时透了点口风给萧琥。
第517章 过河卒子
萧琥早知雷贺不安分,得知雷贺投靠了羊簇,忍耐也到了头。
不过,他插手蕲州尚算师出有名,若是再动相州……还不到时候。
毕竟是姻亲,理由不够充分,道义上站不住,朝廷和其他州也不会坐视。
碍于此,只好隐忍下来,止暗中往两州交界处加派了兵力以作防范。
至于京陵那边,萧琥原本的打算是与羊氏修好。
议事时萧元度也在,一直没插口,冷不丁冒出一句,“选羊不若选裴”。
经了长生教之乱,加之大司徒裴籍的身陨,裴氏门庭较之往日已大失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