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一触即发。
“住手!”
似霓跳下马车,急跑过来。
挥退戍卫后,先对萧元度一礼:“五——”
“她在哪?”萧元度打断她。
“女君的确不在宫中,才方去了一个地方。”
萧元度皱眉审视着她。
似霓就差举手发誓了:“婢子刚刚去威德王府就是为告知五公子此事。”
还未到建春坊就见五公子飞马而过,赶忙命驭者调头,幸而赶到的及时,未闹出事来。虽然五公子已在暴起边缘。
似霓不敢再耽搁,伸手请道:“五公子请上车,女君在等你。”
也不说什么地方,只说姜女在等他。
萧元度又怕什么呢?只要能见姜女。
撩袍登车之际,回睨一眼,“秘道为何封堵?”
似霓笑:“女君说那条秘道再用不着了,从今往后,随时随刻,五公子可正大光明出入宫城。”
-
萧元度跃下马车,微微一愣。
竟是雁苍山附近。
马车所停是南山脚下。
他心底一动,仰头望着山顶方向。
没等似霓再说什么,抬脚上山。
脚步起初很快,到了半山腰逐渐慢下来。
其实在去东宁赴任以前他就猜到了。
感叹命运诡谲奇妙之余,也格外想骂天。
若然一开始就知道姜女便是他要找的人,他何至于做出那些事?
他折腾来折腾去,竟都在阿丑眼皮子底下。还不止一次告诉她自己早已把阿丑放下……
总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以及别扭心虚。
觉得自己有目却似无珠,怕姜女为此笑话自己。此外大约也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想着挑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再与姜女开诚布公——今日恰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风中送来悠扬的琴音。
屏息静听,是熟悉的。
他在草庐养伤时听过,听过不止一曲。
当年在琼芝别苑,他让樊琼枝翻来覆去弹的那几曲都是阿丑曾弹过的。
只有一曲,樊琼枝不会。
而这一曲恰是萧元度最喜欢的。
不似那些高雅的云里雾里神神道道的,他觉得这曲子让人听了心里甚是轻快朗朗。
但阿丑很少弹。唯一的一次还是一个小童的生辰,小童央她弹的。
惠奴说她并不喜碰琴,是辜百药告诉她琴音可安抚患者、缓解他们的病痛,让他们临走能安乐一些……
萧元度就让惠奴转告阿丑,等他复明那日,能否把那支曲子再弹上一遍。
她那句“你若真是有意,到了那天就当着我的面再把这话说上一遍”,他可还牢牢记得。
这有何难?
等拆了纱布,他就正式求娶。
多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啊!弹这支曲子才最应景。
萧元度回过神,山道已尽,琴音如在耳畔。
前世没听到的,今世终是听到了……
山顶,断崖边。
一人,一琴案。
面前是万丈深渊,身后有脚步声临近。
一曲终了,姜佛桑拂衣而起。
葛布素服,纱巾遮面,一如前世临死时的装扮。
转身,看向来人,目似澄波。
在两人之间只剩最后一步距离的时候,萧元度停下。
本有许多想说的、要解释的。
然而目光交接的这一刻他就知道,姜女不需他的解释,他亦不想解释了。
来之前的焦躁不安,还有上山时的诸般忐忑,在这一刻也全都消失无踪。
许是被一路上的琴声给抚平的,许是她的这双眼,微风拂过的、含情的眼。
因问:“这支曲子是何名?”
姜佛桑想了想,回答他:“好春光。”
萧元度点头:“现下虽不是春日,但是春种秋收,春华秋实,仍然应景。”
两人望着彼此。
不知是谁先笑开的,也不知是谁先伸出的手。
上一世差的那一步终究是跨过了。
命运的洪流再如何残酷,握紧彼此的手便不会被冲散。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临崖远眺,下有碧波万顷,群山蜿蜒远方。
山河壮丽若此,属于他们的征途才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