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站在书室门口,看着仿佛静止的两人,解释道:“五公子非要进来,部曲没把人拦住。”
姜佛桑回神,点了点头,“你先下去罢。”
菖蒲退下前犹豫了一下,把雪媚娘也抱走了。
扶风院分别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言犹在耳,再见多少有些尴尬,但尴尬终挡不住汹涌的思念。萧元度迈步入室,眼睛盯着她红润了些许的面色,递来的消息中说她眩晕症近来较少发作,想来应是真的。
还是多此一问:“近日……可还好?身子养的如何了?”
姜佛桑颔首:“都好,有劳五公子关心。”
一声五公子,让萧元度的心噗通掉进了冰湖里。
倒背于身后的那只手紧握成拳,背脊僵硬。
好在来之前就已做足了准备,又想起正事,尽量摒除杂念,正色道:“与何家的婚事——”
想说与何家的婚事他并不知晓,他也不会听从,稍后回府就会去找萧琥说清楚。
姜佛桑截断他的话:“还未恭喜五公子。”
萧元度话音顿住,硬挤出的那点笑意终于消退了个干净,唇线绷得笔直,“你只想与我说这些?”
姜佛桑笑道:“秦晋之好,天作之合——”
“够了!”
萧元度胸口起伏,眼神沉冷。
知道她痛恨劫夺婚,也因着她那一句钦佩,所以领了护军的差事。
在外这些天,无时无刻不在想她,紧赶慢赶,就是想早一日回来见她。
听了与何家议婚的消息,心焦如焚,急着找她解释,不是为了听她这句恭喜!
“那你想听我说些什么呢?”姜佛桑的嘴角也慢慢落了下去。
片刻后复又扬起:“和离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相离之后,你愿我重梳婵鬓,选聘高官之主;我盼你春风依旧,另娶千金之女。各自——”
“姜六娘!”
咬牙切齿喊出她的名字,再不肯听她多说一个字,萧元度狠瞪了她一眼,怒冲冲转身远走。
菖蒲进来,见女君正怔神,迟疑道:“五公子看样子是真不知情。”
“他知不知情有什么要紧。”冲她发火又有什么用。
姜佛桑想起当日与重环说过得那番话。
“……希望他将来能碰到个心胸宽广不记仇的女子,不会开端便成死局,没有恩怨情仇纠缠,门当户对、明媒正娶,夫唱妇随、生儿育女……”
何瑱正巧全能对上。
他的运气还不够好吗?她对他还不够宽容吗?饶他一命,送上祝福,还要她做什么呢?
痛苦?人活着岂能得免。
生不如死,不是还没有死。
谁又不是这样过来的?
能活着便很好了,哪能事事顺心如愿。
姜佛桑盯着窗外开得正艳的桃花,低喃了一句:“他不该来的……”
才回城,就往别苑跑,落在别人眼里算什么?
落在萧琥眼里……
姜佛桑悚然一惊,眼底那抹伤情不翼而飞,急忙吩咐菖蒲:“快把他追回来!”
第440章 求个解脱
等菖蒲追出别苑大门,萧元度早已没了踪影。
她急地跺脚,让人找来休屠,休屠也不知五公子去了哪里。
菖蒲便道:“五公子回萧府之前你千万把他拦下,让他来见一见女君。”
在外奔波这么久,不仅公子想念少夫人,休屠也想菖蒲想得厉害。
见她不仅肯跟自己说话,还说了这么多,当下喜不自禁,连连点头:“你别急,我一定把五公子找到,他若知道少夫人想见他,保准立即回来。”
公子既没回萧府,那么十有八九是去了潘家别业。
然而还是扑了个空。
休屠便去了城外公子经常跑马的几个地方找。
萧元度的确去过潘家别业。
潘岳知他今日回城,本打算为他接风洗尘,顺带庆功。
恰逢小堂弟开宴贺生。他与这个堂弟关系不错,缺席不太合适,想着干脆两宴并一宴,于是拽着萧元度赴宴去了。
小堂弟潘满今年才行了冠礼,宴会自是非同一般的热闹。
更难得的是今夜没有长辈掺和,来的全是同辈,尽可胡天胡天。
一时间酒色飘香、笙歌曼舞。
潘满爱玩闹,席间多有声色犬马之徒,这些人也都清楚萧五公子今非昔比。
往日虽则怕他,怕的也是他刺史公子的名头以及他那六亲不认的拳头,背地里其实净拿他当笑话看了。
而今见了,再不敢轻视,个个腆着笑脸恭维不尽。出口全是夸赞,夸他奉公为民,夸他大义灭亲。
灭得什么亲呢?自然是为了废除劫夺婚连姜女那等绝色都能舍出手。
萧元度本就烦不胜烦,听了这话更是满脸阴鸷。
潘岳也后悔了,谁知道会这样乌烟瘴气?早知如此,不应该把人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