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氏脸上的脂粉往后只怕更要往厚了敷喽!
姜佛桑挑选的四个侍女中,菖蒲可靠,吉莲和晚晴手巧,幽草则是个耳报神。
她往府里转了一圈,便将娄奂君前来的消息飞快报知了自家女郎。
姜佛桑倒是不意外。
娄家见罪于天子,许氏也跟着吃了挂落,少不得要把头低上一低,纡尊降贵来给姜门贺喜,看的也是天子的脸。
幽草小声道:“以往娄夫人在的地方,大半贵眷都围着她,今日却不然,多数都围着连家的三少夫人和羊氏宗妇说笑。”
姜佛桑却问:“董姬也来了?”
幽草点头:“亦步亦趋跟着娄夫人,娄夫人到哪她到哪,瞧上去很是恭敬。”奇怪的是,那董姬越是恭敬,娄夫人面色越是不好。
姜佛桑暗忖,还算董姬有些头脑,若真是得意忘形,怕是在娄氏手里过不了三招,最后也未必能改写前世结局。
不过这些就不是她能管的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而无论董姬成功与否,对大局已无影响——娄氏虽未彻底倒下,今后却再难获得重用。失了娘家这座靠山,娄奂君今后的日子只有难和更难。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一阵喧嚣。原是宫里来人了。
连皇后身边一等女官亲自前来,宣读了中宫诏令,除媵妾九名和工匠五十,另送了厚厚一份嫁资。
这般大的手笔,倒是引起不小议论。
而就在种种猜议声中,扈家迎亲的车队已至姜府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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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到!”
随着这声高呼,姜佛桑被人扶起。
院中站满了人,见新妇出来,纷纷道喜。
京陵婚嫁崇奢,豪富之家皆以铺张为乐,加之这桩亲事备受朝廷瞩目,是以排场比她嫁进许家那日还要盛大。
当日扈家送聘车队就从北城门绵延至姜府门前,昨日新妇嫁妆先行送去扈家落脚的邸舍,更是逶迤数里,引得百姓夹道观看、啧啧称叹。
不过再盛大姜佛桑都看不到了,盖巾遮蔽了一切。
即将跨出门槛之际,骆氏紧紧握住她的手,哭得声泪俱下——再怎么说也是嫁亲女,没一点悲色岂不惹人起疑?
姜佛桑真是无比感激这方盖巾,因为她当真是一滴泪也流不出。
女眷们见骆氏伤心太过,纷纷上前劝解。
姜佛桑趁此时机,抽身迈步,走得干脆利落。
骆氏:“……”
扈家这边代为迎亲的是一个宗亲,正打算依照礼节催妆请新妇,就见盛妆的新妇已经到了跟前。
扈府管事愣了一愣,回过神,赶忙道:“请新妇登车!”
“登车!!!”
乐声起,姜佛桑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婚车。
南地迎亲常用牛车,不过考虑到迎完亲还要赶路,扈家用的仍是马车。
姜佛桑于车内端坐好,又过片刻,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车轮开始滚动前行。
姜佛桑拨开盖巾一角,透过飘飞的纱绡看向道路两侧拥挤的人群,还有渐行渐远,慢慢被抛至身后的姜府。
第32章 天要我活
诏狱,天子诏令拘禁犯人的监狱,关押的都是王公贵族,还有九卿郡守一级的高官及其后代。
左侧靠里的一间囚室,还未走近就闻得阵阵吵嚷声,日日如此。
狱吏看了眼门口当值的狱卒,问:“又玩上了?”
两个狱卒挤眉弄眼,嘿嘿一笑,不言自明。
狱吏摇了摇头,示意外头站着的疤脸男人跟他进去。
疤脸亲随早按耐不住,几步越过狱吏,奔至那间囚室前。
公子被拘押了半个月,也不许外面人探看,不知情况如何了,公子可有吃苦头?
听闻里头阴暗潮湿、鼠虫四窜,疫疠之气充斥,到处都是鲜血腥臭……
待看清囚室内情形,疤脸亲随一阵默然。
这锦被软枕,哪里是受苦的样子?凭几、桌案……应有尽有,居家也不过如此。
再看他家公子,嘴里叼着根蒲草,袖子高高撸起,一只脚踩在矮几上,和几个狱卒围着那张高案,赌六博赌得正欢!
而观场中气氛,显然是他家公子大杀四方。
“公子。”疤脸亲随整理了一下心情,嬉笑着走近,“属下来接你了。”
萧元度掷完采,正欲行棋,闻声回头瞟了他一眼,“时候到了?”
“到了到了!皇后有旨,关您半月足矣。”
萧元度哼了一声,将那根草嚼吧嚼吧吐了出去,“不急,待我玩完这局。”
他是不急,疤脸亲随急啊!他们在京陵已经盘桓月余,万不能再耽搁了。
“公子,那樊家女郎……”
萧元度闻言顿住,又看了他一眼,将手上博箸摔至案心,直起身:“不玩了,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