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度懒得听他废话,“给年伯去封信,翟氏日子过得是太舒坦了,既如此就给她寻点不痛快。”
因为给佟夫人侍疾的缘故,翟氏已经提前解了禁足。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休屠知道自己大难已过,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三少夫人浑身毛病,随便挑一桩都够她喝一壶的,禁足到年底不在话下。只是——”
萧元度斜眼看来。
休屠心肝一抖,打起了退堂鼓。
左思右想,还是横下一条心来。
“公子,三少夫人固然可恨,归根结底,那人还不是你抢的?你也对少夫人好些吧,菖蒲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少夫人她毕竟是京陵贵女,遭遇这种事,换个人真不一定挺得过来。再说了,少夫人对公子多好呀,衣食住行无不关怀过问。属下冷眼瞧着,公子你也并不如嘴上说的那般厌恶少夫人,甚至你也是在乎少夫人的,少夫人不在那段日子,你——”
这番可谓冒死谏言了。休屠闭眼攥拳,像是身后有狗在撵,话说得又急又快。
还是没能说完。耳闻破空声,抱头鼠窜而出,才跑出二堂就听到里面一阵碎响。
休屠擦了擦脑门的汗,吁出一口气,颠颠找人往棘原送信去了。
第244章 心神不宁
室内,萧元度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抄起案上摆件、文牍狠狠砸向墙壁。
休屠开溜之后,他面对一室狼藉伫立良久,直到怒意不那么盛了才走回书案后坐下。
心底却还在因休屠那番话而震荡着。
自己早不如最初厌恶姜女,这个他已然察觉,也找了诸多理由,那些理由也足够合理。
“你也是在意少夫人的……”
休屠没头没脑的一句,与其说让他震怒,不如说是恼羞成怒。
羞怒之后便是心惊,禁不住开始自省,他对姜女,难道仅仅只是不厌恶?
明明先前送姜女走时恨不得她永不要再回来,姜女真得迟迟不归,心里又说不出的烦躁、空落。
及至人回来了,当初送她走的硬气好像无端矮了半截。似乎是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消磨掉了,又似乎只是不想再重复一遍那熬煎的过程。
总之这些天以来,面对姜女的亲近,亦或姜女提的什么要求,他很难再像之前那样硬声拒绝。
这固然有姜女态度转变的缘故。
让他不解的是,姜女态度转变,为何他就硬不下心肠?
明知姜女不会无缘无故的转变……
还有今日,就方才,后园阁楼上,姜女那措不及防的一句好似往他心口插了把刀子。
若是旁人,早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即便姜女不知情,说的终归不是他爱听的话,他惊疑于自己竟然忍住没走,接下来与她交谈时还暗自提醒自己不要迁怒。
他对姜女的容忍,何时到了这个地步?
思绪又成了一团乱麻,越想越乱。
索性抛诸脑后,命人叫来程平:“明日我要宴请城中大族富室,你安排一下。”
骤然得了这么个吩咐,程平一时有些拿不准意图。
然室内的情形还有上官的神色都说明了他此时还是不问为好,反正明日总会知晓。
程平领命而去。
翌日,萧元度就在衙署之内大宴宾客。
前来赴约的一众富户也和程平一样摸不着头脑。
新县令的行事作风他们是耳闻目睹过的,人悍勇,还有一幅铁腕,关键是不讲情面。
众人无不战战兢兢,深怕一个不慎招了祸。
萧元度就不是个爱绕弯子的,未等酒过三巡,直接道明来意……
宴散之后的次日,富户们捐助的银钱如数送到。
程平清点造册之后,一扫先前愁烦:“上官妙计啊!这些加在一起,比郡里下拨的还多!”
萧元度仰靠在圈椅里,双腿叠着搭在长案上,脸上无一丝喜气。
他不过是把姜女的那套说辞套到了那些富户头上而已。
并且告诉他们,有人已经占出明年是大旱之年,渠堰若修筑不及时,届时遭殃的将是他们自己。
富户也怕灾民。不过比起灾民,他们明显更怕萧元度。
范广一案中在座虽未受到牵连,到底也不算完全清白。萧元度手里总是捏了些把柄的,是以他话音甫落,众人就踊跃表示愿意认捐。
不管心里情不情愿,脸上也得作出情愿的表情,嘴里还得说着:“帮恤贫困,我等义不容辞……”
图得就是个息事宁人。
再者,捐出去的不过九牛一毛,博个美名,也免了远忧,倒也上算——总比像吴友德那样被抄家好吧?
程平收了薄册,又与萧元度说起近来赋税征收事宜。
不知不觉到了下衙时,门吏来报,说汤家也送了几车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