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儿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轻笑一声,可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滚落:“你是在告诉我,我被人当刀用了?也没甚不好的,起码我杀了该杀的人。”
严彭盯着她,那眼神木儿形容不上来,但她觉得害怕。良久严彭终于移开视线,而不一会,一个锦衣卫大步走过来:“严大人,镇抚把小姑娘找着了,该问的话都已经问出来了,让您别太劳累。”
“活的死的?”
“啊?啊……当然是活人了!”
严彭疲惫地摆摆手,锦衣卫便离开办事去了。他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木儿:“看见了吧,反噬的结果让你无从反驳,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祸根就埋下了。”
木儿回过神来:“事到如今,我再瞒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罢。你去叫仵作验一验徐焕的后脑,何新辞力度不够,没让他当场暴毙,竟然还拖了这么久,所以尸体上看不出来什么。”
“他的后脑也不是人打的吧,是磕在了什么硬物上,”严彭问,“呵,真是精明。那你为何又去和蕙娘抛尸?又要她顶罪,又帮她掩埋罪证。”
“我……”木儿一顿,“我,我不忍心。”
严彭一声冷笑没克制住。
木儿抬起头,缓缓站起身:“你知道徐焕做过什么,他把我小弟弟活活打死的时候,他就该死!”
最后几个字几乎带着实质般的恨意,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而严彭不为所动:“那你就能对蕙娘下得去手?”
木儿一个踉跄,而严彭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她晚上的畏罪自杀恐怕是你干的吧,那迷药不应该只剩那么一点。除了让徐焕昏倒以混淆视听,剩下的应该都在那个香炉里。蕙娘不是左撇子,可她划开的正是右手臂。”
木儿神色慌乱:“我没有……”
“刀口端端正正,深度也是要命的,不是什么破瓷碎瓦能办到的。刚才,”严彭从袖中掏出一把通体透白的匕首,“我搜出了这个,没告诉锦衣卫,不然你以为为甚自己活到了现在?”
木儿原本还能哆哆嗦嗦地站着,可那把匕首像是抽走了她最后的力量,她又跌回了地上。
严彭缓步走过来:“这柄刀,是当年京里最好的工匠锻的,可是现在,让锦衣卫见了,立刻就会把你剁成肉泥。理由很简单,谋反。”
木儿猛地一哆嗦。
“你怂恿何新辞,让他失手打死了徐焕,又找了人顶罪。”严彭蹲下来,“可于心不忍又与蕙娘抛尸,结果被人发现。我们的动作快了,否则……你还有时间让这件事更干净。”
木儿含着眼泪抬起头,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他说:“不可能的,这件事是做不干净的……因为,因为有人不让我不留破绽……”
远处传来脚步声,严彭脸色未变,只是把刀交到了木儿手上,还帮她遮盖好:“这可是宝贝,好好留着,别让别人看见。”
随后他转身的瞬间,又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的严玉声:“殿下。”
方俞安往里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松了口气:“问的如何了?”
“可以写文书递上去了,”严彭走出囚室,“此人也有罪,且关在这里罢。”
方俞安一点头:“辛苦严大人。”
他说这几个字时的语气别有深意,严彭不可能听不懂,然而他依然摆着那张人畜无害的假笑:“为朝廷效力,何谈辛苦。反倒是殿下,亲自来这锦衣卫处理公务,您才是真的辛苦。下官自愧不如。”
方俞安嘴角一抽,看上去想骂人。
“有人证有物证,下官不会歪解案子的。”严彭笑得更奸诈了些,“殿、下、放、心。”
方俞安脸色逐渐沉下去,随后却轻快一笑,这回一点客套话都没有,只撂下一句“严玉声果然名不虚传”便大步离开了。
由于锦衣卫的介入,破案效率极高,从昨天半夜到破案,天才蒙蒙亮。
今日无朝会庭议,是一个和平常一样的清闲日子。其实大周平时是有朝会庭议的,只是每个皇帝定下的规矩都不一样。
像勤政的太祖皇帝,恨不得一天来三次庭议,生怕国策有疏漏。然而他不争气的孙子,三年也见不着上一回朝,撒手给下面的大臣干活,自己则专心于写话本大业。
而此时的景平帝,虽说不算懒政,但绝对不是一个爱干活的好皇帝。所以大臣们平日的朝会或者庭议,基本都是起个大早在宫墙跟儿上凑在一起闲聊。皇上“日理万机”,没功夫听他们鸡同鸭讲。
所以这件事就算上报皇上知道也得等他玩够了。
非常不巧的是,这皇上一连几天对着花鸟鱼虫画画,玩够……是不太有可能了。